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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东大街,黑暗里的蛇

段风再睁开眼,已是清晨,他摸着自己的脸,上面还留着未干的水,那是眼泪。

为何会流泪?

他不是很明白。

梦中的,那就是少林么?

天下武功出少林,兖州少室山上有座少林寺,是闻名已久的。

可那座寺,他是真的不曾见过,梦境中却这般清晰。

此时合上眼,也瞧得见,就好像在此处生存了许多年,一草一木,一村一缕都记得清楚明白。

那是座陡峭险峻的山,有三十六峰,层层叠叠如莲花环绕,剑戟罗列;那座寺,落在半山腰上,门前有两株老树,树是枯褐色的,纹理凹凸有致。

时而有秋蝉落在其上,吱吱作响。

寺庙的墙壁,大门,均是漆红色;门前无甚装点,似有些简陋,配不上他诺大的名头;可若到了这里,便不由的心生肃穆。

因为牌匾上写了它的名字,少林寺,单这三个字,便足够。

擦拭过脸上的湿润,映入眼前的是张圆圆胖胖的大脸,凑近了瞧,便更大,还有些恶心。

“师兄,你哭了?”圆滚滚有些好奇,他还是第一次瞧见段风醒得这么晚,而且还哭了。

段风悄无痕迹地收起桌上的小册,勉强笑道:“无妨,鉴诸,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叫做深藏的和尚?”

“深藏?”

圆滚滚很快被转移了话题,挠挠头,道:“咱知道,是幽泉方丈最小的弟子,小性见的师傅。”

幽泉的弟子,性见的师傅,性见,就是明心大师所说的那个自逐出少林,自绝于少室山下的师叔。

牧童,深藏。

段风微微皱眉,自己这个莫名其妙的梦,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如果梦中是过去真实发生过得事,那么牧童,会是那个性见吗?

“深藏大师是否还有其他的徒弟?”段风又问。

“明心师傅的师傅,小性真也是深藏的徒弟;好像,就只有这两个了。”圆滚滚想了想,狐疑道:“师兄,你问这些做什么?还有,你怎么会知道深藏的?”

幽泉,深藏,性见、性真,明心。

借着圆滚滚的话,段风理清少林寺里几代人的关系。

“哦。”段风笑了笑,随口将此事撇过去:“师傅过去,曾与我提过,今日想起来,便问上一问。”

“你去瞧瞧,白灵醒了没有,咱们也该去会一会那位安红豆了。”

圆滚滚眨眨眼睛,知道师兄有些事没告诉自己,却也不再追究,身形一变,化为书灵小和尚,从窗户上偷偷探过一个脑袋过去。

“师兄,师兄,不好了,白灵女施主她跑了。”

片刻后,圆滚滚急匆匆地跑回来。

“跑了?”段风道:“跑了就好。”

圆滚滚迷惑不解:“跑了还好?”

“她若是不跑,我们又到哪里去寻红豆坊?”

圆滚滚眼睛转起圈圈,就更弄不明白了。

段风瞧着圆滚滚的样子,摇头失笑,也不解释,只是道:“走吧!”

……

金陵东大街,有间铺子。

铺子里卖得是,红豆,也只卖红豆。

这里,便是红豆坊。

红豆,又名相思子,食之可以使人迷;研磨后,是诸多迷药的原材,那闻名遐迩的七里香当中,便有这相思子。

所以,这红豆坊卖得是豆子,做得却是迷药生意。

铺子前,走过一个白袍狐狸脸儿,顶漂亮的姑娘,她肩膀上还坐着个雪白雪白的小狐狸。

那姑娘走过红豆坊,便那么走过去了。

“哟,小姑娘这么水灵,你这样的在东大街可是很不安全,要不要跟哥哥去玩玩?”

少女面前突然冒出来个年轻人,枯瘦如柴,几根肋骨在衣服下清晰可见,脸上写满了咳药,纵欲后的那种病态的快乐与疲惫。

东大街,金陵最黑暗的角落,这里到处是药品贩子,廉价的女人。

在这世界,有的人拼了命艰苦想要活下去,而有的人,选择放纵自己,追求刹那的欢愉,人生那么苦,何不及时行乐?

东大街,便是这些人的缩影。

若你放眼望去,就会看到街道上,店铺前,躺着得那些人,无不同这年轻男人一样,骨瘦嶙峋,面容枯黄,带着种病态的快活。

那明艳的少女走在这条街上,十分得格格不入。

少女指尖微动,银针刺在年轻人的脖子上,这是她在战后回收到仅剩的几根尚能使用的见血封喉。

年轻男人软软得倒在地上,口中轻轻喘息,用微弱的声音说着:“谢,谢谢。”

“小狐呀,俺跟你说,那大叔老厉害了。”而少女呢,仍自顾自得同肩膀上的小狐狸说话:“俺用天女散花,把针全打出去了,都没打死他。”

千击楼走出来的人,心肠又何曾软过?

小狐狸轻轻舔着自己的爪子,用唾液顺上面的毛,做得很细致。

“幸亏我们小狐机灵,把江湖给叼出来了。”少女脸上笑出花来:“俺也聪明,把那大叔给骗得团团转,嘿嘿,俺跟你说,那大叔虽然厉害,脑瓜却是不大灵光。”

“哎,到了。”

少女停在间四合院前,距离红豆坊约有数十米远,一眼便瞧得到。

少女轻敲了五下门,里面无人应声,又敲了二下,仍无人应,片刻后再敲一下,门终究是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