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付着和三名尉官说了一会后,伍六一说:“首长,我想去看看我的战友,我先出去一下。”
“别想太美了,禁止串宿舍,禁止出宿舍楼——我们来了三天了,就像是关了三天的禁闭,老老实实在这蹲着,等待老A的羞辱吧。”最开始说话的上尉宋航,冷笑着说,冷笑不是对伍六一的,而是对让他失望透顶的老A。
正说着话呢,咚咚的脚步声就传来了,伍六一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三个尉官像新兵连最标准的标兵一样立正了起来,他没有犹豫的就有样学样了起来。
十多秒后,门就被野蛮的踹开,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伍六一的眼帘。
是郑英奇!
伍六一激动,想招呼下,但感觉到屋内的气氛不对,就强忍着、憋着,但一双眼睛却在闪闪发亮。
“呀哈,伍班副……”郑英奇夸张的叫出声来,“没想到伍班副也来了!坐坐,别杵着了,”他热情洋溢的说着,然后扫了眼只有床、马扎和桌子的屋子,继续说:“跟狗窝一样,别见怪,先坐。”
像是有一盆凉水从头上浇了下来一样,伍六一感觉到浑身都在泛着冷意,这还是自己印象中的郑英奇吗?
“郑英奇……你……”伍六一看着陌生的这个战友,却见郑英奇吊儿郎当的坐在了桌子上,晃悠悠的跟他说:“伍班副,别见外,来坐,这里是老A的地盘,就是我的地盘,别客气,唉唉,你们三往边上靠,别挡着我们战友联络感情!”
三个尉官气的在颤栗,什么叫我的地盘?什么叫往边上靠挡着你们战友联络感情?
这是土匪窝吗?
伍六一没坐,依然立正,说:“郑英奇,他们是军官!”
郑英奇一拍脑门,夸张的说:“瞧我这个脑子啊!都忘了我是来干嘛的!军衔都下了,这里只有老A有权利配军衔,就你们这鸟样,带什么军衔?整的我没大没小似的,麻利点。”
叫做宋航的上尉,咬牙切齿的说:“军衔的具体作用是区分军人等级、表明军人身份的称号、标志,是国家给予军人的荣誉!你凭什么拿掉!”
和拓永刚一样铁骨铮铮……
郑英奇默默评价着叫做宋航的上尉,但嘴上却不饶人的说:“不想拿掉啊?可以啊!只要喊一声老子不玩了,谁都不敢拿掉你的军衔!”
伍六一震惊的看着郑英奇,他怎么也想不出,再次见到郑英奇,会见到郑英奇这样嚣张跋扈的一幕!
三名尉官愤怒的瞪着,最终强压下了心中的怒火,含恨拿掉了能分辨自己军衔的所有标志,然后看着郑英奇漫不经心的装进了袋子里。
“伍班副,你也得拿掉,不好意思啊。”说的是不好意思,但那敷衍的意思谁都能看的出来,伍六一没有吭气,默默的拿掉了军衔,郑重的交到了郑英奇手上,却看到郑英奇嫌弃的丢进了袋子里。
这一刻,伍六一想一拳头轰在郑英奇那张欠扁的脸上。
“对了,”郑英奇顺手拿出花名册:“你们以后不准相互称呼名字或者军衔又或者职务,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会觉得你们是在显摆,所以我给你们准备了新的代号,宋航,你就叫菜鸟9号,张文鹏,你就叫菜鸟18号……”
郑英奇挨个“丢”新的代号,轮到伍六一了,他说:“伍班副,不好意思啊,你也不能例外,你就叫菜鸟79号吧,菜鸟79号,听明白了吗?”
如果没有最后故意的重复,可以理解为规则所限,但最后的一句刻意的菜鸟79号,却将一个小人得志的混蛋演绎的淋漓尽致。
“明白了。”伍六一咬牙切齿的回答。
“你们三个呢?菜鸟9号,菜鸟18号,菜鸟19号?”
“明白了!”三人一样咬牙切齿的回答。
“像娘们一样,声音放大点!”
“明白了!”几乎是怒吼的回答。
“草,故意吓人呢?”郑英奇骂骂咧咧,大摇大摆的往外走,到门口了转过头说:
“忘说了,我呢,是你们未来三个月的主训教官之一,所以……”郑英奇冷森森的露出洁白的牙齿:“所以,你们再惹我不爽的话,我会整得你们更灰孙子一样……额,菜鸟79号,我没说你啊。”
屋内的四人,都在颤栗,不是恐惧,而是愤怒的颤栗。
砰
门被野蛮的关上。
屋外,吴哲朝郑英奇伸出大拇指,一副你就是个天生的坏人的样子,郑英奇直翻白眼。
吴哲接过郑英奇递来的装着军衔的袋子,拿出胶带细心的封上,又标注了201宿舍的字样,然后跟着郑英奇去下一个宿舍。
不得不说,郑英奇这个演员非常的合格,无论是在接下来面对高城还是史今,亦或者是马小帅、孟凯的时候,他都将一个嚣张跋扈、小人得志的混蛋演绎的非常到位,成功的让郑英奇自己难以忘怀的战友、兄弟,将他视作了一个扭曲的变态。
以及一个恶棍。
郑英奇有种心在滴血的疼痛,尤其是看着兄弟、战友那陌生的眼神后,他都想拉着他们吼:老子是在演戏!老子特么是在演戏!
但他克制着这种冲动,继续演着,一直到在所有的宿舍里逞凶完毕……
楼下,还是膈应良好的屋子,这一次担任摄像师的是吴哲。
“郑英奇同志,刚刚你给集训人员定下了编号,拿掉了他们的军衔,并用近乎恶棍似的行为羞辱了他们,能告诉我你现在的心情吗?”
吴哲旁白似的发问。
郑英奇恢复了严肃的表情,对着摄像机敬礼,说:“抱歉,我希望能看到这段话的你们已经是完成了训练,而不是半路因为绝望选择了放弃。在和平年代中,我们无法给你们陷入重围的绝望,只能用这种在心上扎刀子的办法让你们体会到孤立无援的绝望。
抱歉。”
吴哲搁下摄像机,走过来轻轻拍着郑英奇的肩膀:“很难过吗?”
郑英奇惆怅的叹息:“你说呢?史今,伍六一,我在军队中最重要的领路人,也是我新兵时期的排长、班长,七连时候的班长班副,高城,我的连长,一个将钢七连视作生命的男人……马小帅,钢七连第五千个兵,孟凯,702警卫连A小组的成员,和我一起打造了A小组,
都是我这辈子无法忘却的人,我却在他们激动的时候,给了他们一个残忍的事实……”
“都是为了训练。他们以后会理解的……”吴哲安慰。
郑英奇晃晃头,露出一个笑容:“没事,就是伤秋风下,走吧,该继续演戏了。”
吴哲点头,不经意间关掉了摄像机,然后和郑英奇出了宿舍楼,在宿舍楼多人看见的位置,大摇大摆的喝起了“啤酒”,相互大声的扯着没用的淡。
就像去年那时候那些老A老队员的表演一样。
……
晚上,集合的哨声将宿舍楼的兵们召唤了下来。
一群杀气腾腾的老A,站在他们的面前。
八十多个来自各个部队的骄子,还有7个T是经过摸爬打滚闯出了重围的精英,列队,沉默的列队,尽可能用最标准最严格的动作列队着,等待着接下来的事。
训话亦或者又被训成灰孙子。
袁朗度着悠闲的步伐,绕着四行的队列转圈,然后又经过每个人的跟前,最后停在了成才跟前。
“成才?”
“菜鸟77号。”成才回答。
“你总是知道我想听到的回答。”袁朗望着成才,“退出吧。”
周围的受训兵骇然的转头,看着这名中校和他所面对的士兵。
沉默,然后是艰难的挪动,没有再一次的恳求,就像是认命般的绝望。
袁朗问:“不挣扎下吗?”
“您的决定,挣扎有用吗?”成才空洞的的望着袁朗。
“有用。”
“那我……请您给我一次机会。”
“如果不呢?”
成才沉默着。
“归队吧。”袁朗淡淡的说,可这声音对成才来说却如同天籁。
郑英奇看着袁朗刻意的行为,心中思索着袁朗的意图——是有意的刁难还是刻意的“捧杀”?
再次度步回面对着所有人的位置,袁朗说:
“你们中的很多人,绝大部分的人,都是被直接调来的,或者……你们以为是稳妥的事了,但是,很抱歉啊,这只是你们的错觉。”
“在这里,没有绝对的稳妥,就好像战争中的每一场战斗一样,没有结束的时候,你以为的胜利,你以为的结局,或许,那只是个错觉。接下来的三个月,我们会尽任何手段的去淘汰每一个人,哪怕是我亦或者我们大队长亲自请来的大爷——对,你们以为请你们回来是让你们做大爷的看法,那只是一个错觉。”
袁朗的声音不大,但所有人听得很清楚,高城面无表情的听着,尽管这话就差点名道姓的说“高城,我说的就是你!”。
“就这样吧,睡个好觉,明天淘汰,一个又一个的淘汰,自己放弃或者被我们……”袁朗挥手,做了个砍的动作:“淘汰。”
郑英奇像个狗腿子一样,上前:“都愣着干什么?没听到我们队长说了让你们滚回去吗?”
队伍散去,向着宿舍内慢慢的消失掉,一些仇恨的目光,牢牢的在郑英奇身上来回扫视,像是要将这个人,深深的铭记在心里一样。
就在人群即将在宿舍楼的大门前消失的刹那,郑英奇喊道:“哎哎哎,回来!忘了说最重要的事了!”
集训队员们飞快的折返,又重新列队。
袁朗退到一边,将舞台留给了郑英奇,郑英奇就像是放出来的恶犬一般,先是给了袁朗一个讨好的笑,然后又凶神恶煞的面向所有受训人员——像极了对主人摇头摆尾对旁人汪汪乱叫的恶犬。
“除了训练、吃饭,任何人不准离开宿舍楼的大门一步——除非你们发挥你们的本领,从窗户里翻出来,嗯,这里是高机密的军事禁区,未佩戴识别标志者,后果你们自己去想!”
“还有,除了教官组,你们和基地任何人接触,都会按照违规处置——结局只有一个,滚蛋!说明白些,就是……”郑英奇露出了奸笑:“你们有意见可以提,但只能以书面形式交给我们!另外,如果我发现你们的意见或者建议中,有诽谤教官的嫌疑,那么……我会让你们知道什么叫教官不可羞辱!”
“暂时就这些,你们可以走了。”
解散的队列中,众多的军官呼吸不由急促起来,然后被同伴“裹挟”着离开,进入到了宿舍楼。
站的极远的许三多,看着郑英奇的表演,绝望的发现,自己除了能摆一张苦大仇恨的神色外,好像……没任何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