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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21章:是个很不错的开头

让溃兵们去把自己收拾一下,其实是一件很难的事——这么说吧,这些穿的邋遢并且脏的发亮的溃兵们,他们身上的每一件衣服(如果那叫做衣服),都不是属于他们自己的。

就像上等兵迷龙穿的不合体的破烂校官服一样,很可能就是从死人身上扒拉下来的,连死人的衣服都不在乎的敢扒拉,那……

怎么能让他们去在乎自己的外表?

阿译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他说:

“想让他们收拾的干净,不太可能吧……”

夏天笑了,笑容让阿译很不舒服,感觉这是在嘲笑自己的智商一样,好在夏天紧接着献了计策,他的不舒服变成了双眼放光。

但最终他还是为难的说:“我……我去哪弄啊。”

“长官,以后的困难可能比这还多。”夏天语重心长的说,像一个教唆小孩子偷糖并准备在稍后给小孩家长告状的恶棍。

阿译迟疑了起来,最终艰难的摸着口袋,在不断的犹豫以后,慢慢的有了决定。

于是,在十分钟后,阿译在门板上神秘兮兮的写下一行字。

虽然那是繁体字,但夏天还是认出了:白菜、猪肉、炖粉条。

“孺子可教也!”

夏天摇头晃脑,一副深藏功与名的样子——他给阿译的支招是用肉吸引下溃兵们,然后告诉他们,洗干净就能吃肉了,阿译果然有前途,一下子就领悟了他的意图。

阿译刚写的时候,溃兵们根本没有理会他们的找食组长在干什么,阿译也不急,写完后就淡定的等着溃兵们的反应——尽管他是第一次流落收容站,但这几天的接触,他太清楚食物对溃兵们的诱惑了。

果然,在他淡定等待的时候,有溃兵迷迷糊糊的望向了他写出来的字,然后不确定的念了起来:“白?肉?条?”

显然这个溃兵识字有限,仅认识这三个字。

肉?

他旁边的溃兵听到这个字后,口水流了起来,然后一巴掌拍在了诱惑他的溃兵脑袋上,恶狠狠的说:“二愣子!说什么肉不肉的,想馋死老子啊!”

挨了一巴掌的溃兵委屈的说:“看那。”

“艹,你特娘不知道老子不识字吗?”

“我……我就认识肉字。”

“肉肉肉,再说肉老子挖一块你的肉吃。”

这边的骂骂咧咧终于惊动了其他人,溃兵们的目光不由望向了阿译的“大作”,也终于有识字人念出了那三个词。

“白菜猪肉炖粉条?”

一瞬间,现场到处都是哗啦啦的口水直流声。

溃兵们吃肉的记忆其实和死亡挂钩的,每当大战来临时候,他们能吃到一顿肉,那也是长官们克扣最少的一顿伙食,但那顿肉是用来卖命的——每次和鬼子大战,就是死亡和溃败。

不过,想起战前吃到的肉味……

真香啊!

“阿译长官,你写这玩意干嘛?这是不活生生的折腾人吗?马德,谁刚才念出来的?二愣子啊!”有溃兵骂骂咧咧的出声,其余人附和起来,一个个责怪阿译勾起了他们的馋虫。

在群情激动中,阿译伸手按压,想把嗡嗡的喧哗声压下去,但溃兵们不鸟阿译的本质彻底的暴露了出来,根本没有人在乎阿译的动作,换作往常阿译肯定又羞愧的打退堂鼓了,这一次他不着急,就这么慢慢等着,等到溃兵们慢慢平静下来,等到他们终于想起要假装尊重一下他这个军官。

“明天,咱们吃白菜、猪肉、炖粉条!”阿译慢慢的念着菜名,念完后,就是死寂,直到片刻后,轰一下,就像一颗航弹在这里爆炸一样,霎时间,更大的轰响爆发了。

夏天看着乱糟糟却激愤的溃兵们,目光中满是怜悯——他们尽管是战场上的溃兵,尽管他们所过之处,就像蝗虫一样的祸害一大片,但他们……

真的可怜啊!

一个菜名,就让他们中有的人甚至有泪水闪烁。

阿译慢慢又控制了局面,他挥着手,习惯性的来了一段演说:“我们是中华之铁军……”

熟悉的开场白让溃兵们集体的反抗了起来,言语的暴力让阿译终于慌忙的进入了主题,他的声音也压过了溃兵们的喧嚣:“对,我们明天就吃这个,你们去找别的辅材,我去弄猪肉,足够我们这19个人吃的猪肉,但是……”

“但是”这两个字眼刚出来,溃兵们的喧嚣就平静了下来,一个个相互间用警惕、厌恶还有愤慨的神色望着阿译。

从吊床上惊醒的迷龙,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色,看向阿译的神色也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厌恶——就知道这样,就知道会这样,这些当官的啊,总是用一丁点的蝇头小利来忽悠他们,因为在当官的看来,他们的命啊,就是那么的廉价……

“一个个傻不拉几的,就是当炮灰的狗命。”迷龙冷笑的大声拆着台子,有溃兵怒而转头,看到迷龙在吊床上悠然的咒骂他们后,愤怒化作了悻悻,然后憋屈的回头假装没有听到——在这这个收容站里,身家丰厚、拳头贼大的迷龙,是绝对无法挑衅的可恶存在。

“静一下,静一下,你们先听我说条件行吗?”阿译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最后甚至带上祈求的语气,才控制了局面,才让溃兵们又安静下来,他急忙说:“我的条件很简单,就是大家洗干净——把身上洗干净,把衣服洗干净,把这里打扫干净,就这么简单,没有别的!”

溃兵们瞪大眼睛望着阿译,阿译被群众的眼睛瞅得不好意思起来,在夏天恨铁不成钢的恼火中,变成了一脸的讪讪,甚至还下意识的退了两步。

夏天不忍直视,得,你就当肥羊算了,一丁点的王八之气都没,能把这些溃兵收服了才怪……

好在他设想中并没有指望阿译,但心里还是略有惭愧,只能这么安慰自己:是他自己朽木不可雕也,不能怪我啊。

……

阿译最后被溃兵围了起来,赌咒发誓的才让溃兵们相信了起来,考虑到洗自己和洗衣服都不是有成本的付出,溃兵们总算在怀疑中选择了半信半疑,看阿译能唱出什么花了——他们的思想大概就是这样:糖衣留下,炮弹滴不要。

于是,整个院子又安静了下来,因为溃兵们都一哄而散去洗衣服、洗自己了。

烦啦没去,待所有人走后,他望向一旁的夏天,问:“你的主意?”

夏天默认。

“你想害死他吗?”烦啦的目光变得很阴沉,直勾勾的盯着夏天,用阿译听不到的声音对夏天说:“你想让这里的咸鱼被他害死吗?”

烦啦是弃笔从戎的。

他的学历很高,否则也写不出那一封最终被毁掉却满是煽情的家信,而这个时代的高学历,往往都有很聪明的脑子,烦啦当然很聪明了,聪明到他一眼就看出了夏天的把戏——好吧,学历高不一定就是聪明,阿译的学历大概也不低。

夏天看着烦啦,轻声说:“我只是想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