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上游荆州接连出了几件事,其一,出兵勤王的信州刺史、桂阳王萧慥,在回师逗留江陵时,被突然回师的荆州刺史、湘东王萧绎抓捕。
湘东王萧绎声称,桂阳王意图夺取江陵。
而之前,新任雍州刺史张缵,到襄阳赴任受阻,还被软禁起来。
本该卸任的雍州刺史、岳阳王萧詧,声称张缵与樊城守将勾结,意图害他性命,而背后主使,为湘东王。
且张缵在湘州时,意图谋害湘州刺史、河东王萧誉性命,所以,岳阳王不受命(与张缵交接雍州)。
雍州军和荆州军随后对峙,剑拔弩张。
却有雍州豪族杜氏,做湘东王内应,袭击襄阳,却未能得手。
岳阳王回到襄阳后,遣使入湘、入京,向其兄湘州刺史、河东王求救,向天子求救。
天子遣使去江陵调解,而河东王已经率兵北上,要攻江陵,为雍州解围。
“这兄弟俩和叔叔较劲,刀兵相见,事情闹大,恐怕不能善了。”
黄姈之前听李笠说过宗室之间的大概情况,记得河东王、岳阳王兄弟俩的父亲,是已故昭明太子,便问:
“莫非,这兄弟俩对当年之事耿耿于怀,所以总是有小动作,而叔叔们,也对他们有所提防?”
“对,这兄弟俩恐怕对三叔,也就是如今的新君不满,那么,和新君关系不错的湘东王,自然会对这两兄弟有所提防。”
“谁对谁错,不知道,不过我知道,有人要浑水摸鱼了。”
“是谁?”
“邵陵王,邵陵王据说平日里与河东王、岳阳王兄弟关系不错,所以,现在主动请缨,要去调停,你觉得,新君会怎么做?”
黄姈回答:“我记着,邵陵王之前横行无忌,又觊觎储君之位,新君尚在东宫时,为了提防邵陵王发难,特地扩充东宫卫队。”
“而且邵陵王又和湘东王不睦,若去调停,恐怕只会激化矛盾吧。”
李笠点点头:“对呀,你看,淮南烽烟起,形势岌岌可危,而上游荆襄、荆湘又在内讧,湘州且不说,雍州是什么地势,你记得吧?”
黄姈想了想,说:“雍州,是当年先帝起兵之地,地势十分重要,而且...而且与西魏接壤,若那岳阳王挡不住湘东王,情急之下,恐怕、恐怕...”
“恐怕会向西魏借兵...那不就可能引狼入室?”
“对,很可能会引狼入室。”李笠点点头,苦笑着:“侯景这只丧家犬,居然攻破大梁国都,还把台城围了几个月,几十万勤王军在一边旁观,就是解不了围。”
“耗了几个月,侯景撤了,却全身而退,占据江北广陵...”
“朝廷如此表现,在各地牧守、出镇宗室、地方豪强看来,不就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草包?”
“在北面两个魏国眼中,不就是硕大的肥猪?”
“如今开国天子去世,新君继位,威信不足,宗室之间多有宿怨,这不,老皇帝刚走,内讧就开始了。”
“东魏已经趁机夺了淮北,又开始侵占淮南之地,西魏难道就不会趁机侵占江沔之地?”
“若岳阳王顶不住湘东王的进攻,援兵迟迟不来,朝廷也无法调停,他走投无路,极大可能引狼入室。”
“即便他还要脸,说是借兵,你觉得西魏会放过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兄弟阋墙,于是外人趁火打劫,先帝苦苦维系了几十年的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其实是自欺欺人,他在时,这帮人还老实,他走了,一个个就跳出来,争权夺利。”
黄姈听到这里,意识到时局并未变好,反倒是渐渐变差,侯景未除,老皇帝去了,新君刚继位,宗室间就开始内讧。
内患不止,外有强敌虎视眈眈,时局只会越来越乱。
“那,三郎在这里能做些什么?不怕被卷入漩涡里么?”
“我?我留在这里当然有事情要做。”
李笠搂着黄姈,缓缓说:“我让贾郎在东冶当监作,当助手,让梁郎在材官营训练青壮,也是当助手。”
“哪怕就只有几个月时间,都能拉起一支堪用的队伍来,关键时刻,就能派上用场,再说,我是材官将军,带兵上战场,可以带部曲。”
“那么,咱家练了多年的部曲,就有机会一展身手了。”
“那妾呢?”黄姈看着李笠,两眼满是期待。
李笠这么努力,那么,她也要努力。
“你?当然是...”李笠说完,将黄姈抱起,往床那边走去。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四娘可不能让为夫不孝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