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轻眉的喜悦溢于言表,听到若云的话,俏皮地点点头,道:“那我去写信。”
她不等人服侍,自己早已经快手快脚地铺开了信纸,往砚里倒了清水,若云接替了磨墨的活,看着她即使轻咬着下唇,也无法抑制的眉飞色舞的欣喜之情,觉得这场景真是奇特又滑稽。
她看过很多话本,话本里,将小姐与书生的悲欢离合写得壮烈悲痛,往往是一番衷肠,两人泣涕,一言一语婉转美丽得诗词一样。
而穆轻眉,只是写信给承兰,多平庸而没什么亮点的事啊,就连信里的内容,也都是些“今天吃了什么,和皇后闹腾了什么,时下流行什么妆”,流水账一样,平平无奇的,没一句话本里的“君生妾随,君忘妾死”。
可这平平无奇的对话,平平无奇地把自己的消息交到对方手里,殿下怎么就能这样高兴呢?
真像个呆傻的小孩子。
要是有了心上人,就要变得这样容易高兴动容,那她若云一辈子也不要喜欢别人了。
正深思飞扬着,穆轻眉已经写完了一页信,此时正对着太阳仔细检查,脸上的笑甜得像是掉进了蜜罐。
若云深深叹了口气,道:“我从来没见过殿下这样。”
穆轻眉忙把那有几分痴相得笑收了,紧抿着嘴把信放在一旁,转而又去写新的一页,过了会儿才说:
“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我以前从来没想象过自己的快乐可以这样简单,收到了他的信就能觉得得意;戴上了他给我买的小首饰,便恨不得一天都到处乱逛,让所有人都瞧见;就连落笔时写下承兰亲启这简简单单四个字的时候,也觉得自己像是找到了世上的桃花源,所有的美好都在眼前似的……”
她说得自己都不好意思起来,只好耸肩笑笑:“我其实很害怕距离让感情消散了的,可是写信的时候忽然觉得放松,因为我那些抑制不住的笑意,终于能放心地显露出来。”
她将信叠好,交给仆役的时候,正好等来了承兰堆积了十几天的信。
若云将门阖上,忽然好奇,兰公子写信收信的时候,会不会也是这样雀跃兴奋?
漫长的梅雨季总算过去了。庐江彻底进入了盛夏,炎炎烈日火一样烧着,烘得人全身暖洋洋。
就连素来体寒的承兰也换上了轻薄衣衫,正临窗喝着今年的新茶,神情悠然恬淡,唇边还带着几分若有似无的笑意。
他对面,是个正值壮年的中年男人,一身青衣,一顶银发冠,此时正眉头紧咒,几乎是恳求地看着承兰,道:“兰公子,总督大人如今是诚心向您求和,绝无算计之心,您何苦为难小人,见上一面也好,您说行吗?”
承兰意味不明地“哦?”了一声,勾唇笑问对方:“我如今不打算用手里头的东西对你们做什么,不过是做个闲散商人,不好吗?”
当然不好!如今的承兰是把隐形的刀,悬在他们头顶,不带丝毫的掩饰,没有半点的束缚,只要他们一个不留心,或者承兰一个不满意,就能直直落下来,直接插进脑颅之中……
唯一的办法,自然是将这把刀掌握到自己的阵营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