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什么中间的祭坛上,身下是冰冷的石头。
多少年来,这座祭坛已经被鲜血侵染成了暗褐色。
叶晴川想了想,似乎自己在迈出驱魔阵之后,那时所经历的一切都是魔障。
他就和夏洛蒂一样,是被迷惑了神志之后,自己走过来的。
“别急,很快就到了你!”
叶晴川猛地甩过头去,
他看见……
夏洛蒂被绑在石柱上,耷拉着脑袋,头发像瀑布一样垂下来。
红袍少女掌着灯笼,就像伫立在黄泉路上的厉鬼。
“你要干什么?”叶晴川跌跌撞撞地爬起来,踉跄地往后退,“你、你要剥她的皮吗,然后做成灯笼?”
然而他猜错了,
这少女竟然在他面前,将自己的皮剥了下来,放在梳妆台上,露出里面一团虚无的红雾。
然后,
她坐在梳妆台前,开始为自己画皮。
专注,
耐心,
就像一个为死者复容的殓容师。
叶晴川向庙外看了一眼,只盼着雪诗诗他们能早点赶过来。
这时他听少女用神识说,“我已经记不得多少年了,但我还记得自己曾经的样子!”
“姑娘,其实内在美,才是真的美!”叶晴川强自镇定,拖延时间。
少女摇摇头,幽幽地说,“这许多年来,我每天不停地画,但画得再美,终究是假的,如镜花水月,自欺欺人!”
“怎么会呢?”叶晴川颤声说,“你大可不必自卑的,要不你先把皮穿上?我给你拍张照,就你这身材,肯定能选美我跟你讲!”
少女不说话了,从梳妆台下面取出一个箱子来,箱子里面套着盒子,盒子中是布包,一重重一层层,仿佛包着她最重要的东西。
叶晴川有些不好的直觉。
她揭开最后一层锦缎,露出来一颗心。
一颗人的心脏。
年头太久,那心依然活色鲜嫩。
“在我还是人的时候,他们剥了我的皮,拆了我的骨,唯独剩下这颗心,现在有了这神皇魂脉,我就可以真正变成一个人,可以去爱,去感觉,不必再孤独,不必再被他们称之为魔!”
“……”叶晴川这才明白过来,这女魔头是想要夺夏洛蒂的舎,好继承她的神皇魂脉。
少女捧着心,轻轻笑着,“现在,那一天到了。”
“我也知道做韭菜的痛苦,但就算你夺了她的舎,你也是黑户,上面不会认你的,他们管所有不能被控制的东西,称之为魔!”
叶晴川苦口婆心,语重心长,“其实做魔没什么不好的,魔也是众生啊,最重要的是,摆正自己的位置!”
少女并不理他,来到夏洛蒂面前,手指长出锋利如刀的指甲。
眼看夏洛蒂就要被开胸破骨,叶晴川情急道,“不是……你夺舍就夺舍,你挖人家心干嘛呀?这东西还是原装的好……”
“大人!”
也就在这时,雪诗诗等人冲进了庙堂。
叶晴川心里有了底气,往雪诗诗身后躲去。
大家同仇敌忾,义愤填膺。
博白跳出来对那女魔头斥责道,“你有什么诉求可以提出来,我们会酌情考虑,但你要通过合法的途径解决你的问题,千万不要错误的估计形势,要不大家各退一步,何必大动干戈呢?”
嫣无双冷冷一笑,“跟它废什么话,这畜生若知道这些道理,也就不会害人了!”
少女却根本没将这些修真者放在眼里,手一挥,一片血雾蔓延过来。
神庙里突然一阵斗转星移,叶晴川等人周围尽是一片虚空虚无的世界。
一片黑暗,
无边无际,
没有光亮。
在这片静谧中,忽然从天空中升起一轮光亮。
而后,乌云慢慢的开始退出天空,一点一点的将浣月呈现出来,揪着人的心。
那浣月竟也是红色的,泛着血腥气。
在诡异的红芒笼罩下,天地间变成了地狱血海。
就连叶晴川也能感受到无尽的戾气,无数只乌鸦迎着血月冲上云霄,全都不见了。
周围变得沉寂了下来。
随即,一尊宝相庄严的大佛凭空出现,金光万丈,刺得人睁不开眼睛。
同时一阵来自九天的梵唱声幽幽响起,竟有摄人心魄之威力,让人恍如身在佛世灵堂。
叶晴川真以为见到真佛了,心中震撼不已。
这时却听博白哼道:“血月灵鸦,障眼法!”
雪诗诗冷笑不止,“连祖佛都敢冒充!”
大佛说道,“西天极乐世界,祖佛无垢法驾降临,尔等不得造次!”
在此等威势之下,一些修为较弱的修士首先支撑不住,双膝一软,手中法宝兵器也丢了,当即跪在地上磕头参拜,嘴里还说着什么‘我等罪孽深重,救祖佛普渡慈航'。
叶晴川赶紧祭出祖佛舍利,心神尚能保持清明。
雪诗诗冲众人呵斥道,“你们不要拜它,它是假慈悲,佛本无相,不要被它乱了心神!”
大佛却说,“吾本无相,为渡世人,化相于此!”
,“雷火速,速现真形!”雷光道人更不多话,指决一掐,将一击掌心雷打出去。
那尊大佛却巍然不动,双手合十,天空中再度响起幽幽的梵唱声,周围更是阴风大作。
那阵梵唱声越来越快,越来越急,隐隐夹着恶鬼哭嚎,像是拥有了洞穿人心的力量,听得人毛骨悚然。
一些人脸上出现了极度惊恐的神情,忽然又面带笑容,接着痛哭流涕,仿佛喜怒哀乐四种情绪同时在折磨着他们。
谁也不知道他看见了什么。
便是连叶晴川也痛苦不堪,只觉得心脏在疯狂地抽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