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蒙惊恐地看看梁琳,又看看心口如泉涌出的鲜血,踉跄退了几步,便卟嗵一声倒在地上,惊恐的表情彻底定格在脸上,瞳孔开始涣散开来。
唐蒙一死,缚在秦泽身上的藤蔓便失去了控制,软软垂落在地上,秦泽吁了口气,脸上刚刚露出一丝笑容,便觉眼前一黑。
他伤势虽然愈合了,刚虚弱的体质未变,方才又被藤蔓紧紧缠住,这时骤然一松,精神一松,肉体一软,再也禁受不住了。
“秦泽,你没事吧?”
梁琳慌忙弃了短剑,冲到秦泽身边扶住他。
秦泽一言不发,急促地喘息了两声,脚下一软,噗通一声,倾金山倒玉柱,便倒在梁琳的身上。
“秦泽!”梁琳惊呼一声想要扶住他,但她被一路追杀,筋疲力尽,方才又两次动用“震荡波”,也是体酥骨软,哎呀一声,娇躯一软,就被一具雄壮的身躯压在身上,一起倒在地上。
梁琳仿佛触电了一般,浑身软绵绵的。她想用力把身上的秦泽给推开,但是那双纤纤玉手一触到秦泽的身子,想到他之前所受的伤势,心中一软,又不忍下手了。
过了半晌,梁琳攒足了力气,才扶住秦泽,把他轻轻放倒在草上了。
秦泽眼前一阵阵发黑,无数金星在眼前乱晃。
他苦笑一声,对梁琳道:“你……怎么在这里?”
梁琳幽幽地道:“我不小心,暴露了异能。洛阳可没有我这样的异人,外间传言,说我学了妖法。我担心这样下去,还会连累自已的家族,所以便想出来走走,游荡江湖,等风声过去再说,不知不觉,就来了汝南。”
她心中道:“我知道你的家乡在这里,想着或许可以在这里找到你,果然,便真遇到了你。”
秦泽喃喃地道:“异人?哎,不怪人家,把我异人视为异类啊。就……就唐蒙这样的异人,一个人做的恶事,就可以让所有的异人,被视为异类。更何况,如他一般的,不在少数。”
秦泽苦笑一声,喃喃地道:“可笑啊,当初,天行离我而去,我还不服。就……指望着这样一群人,能为天下大公而战斗?真叫……他们掌了权,他们的祸害,怕是比现在的各大豪门,还要不堪。”
梁琳担忧地道:“秦泽,你快不要说话了。我现在,也力竭了,不能再用异能给你疗伤,你得歇足了力气,我们才能离开。”
秦泽平躺在草地上,仰望着天空悠悠的白云,只觉每一朵云都在转,就连青天也在旋转,旋转得仿佛一个巨大无比的漩涡,要把他的灵魂都吸进去。
秦泽幽伤地道:“曾经,我只想……帮小姐,光大……臻水袁氏,结果,如今却与小姐反目成仇。我曾经,只想跟着邹师,改变……这天下,可是,为什么……我们倚以重望的,却是……却是这样一群扶不上墙的烂泥。”
秦泽苦笑道:“我……我秦泽,难道一生中……就办不成一件……了不起的大事?难道……我天生就该是一个家奴?就只能……做一个家奴?”
梁琳忙安慰道:“秦泽,你别胡思乱想,那些游侠儿不堪造就,与你何关?英雄不问出身,草莽中,真正的大英雄、大豪杰,也是有的。秦泽?秦泽?”
梁琳晃了晃秦泽的身子,秦泽已经晕了过去。
……
相比起秦泽一直想办的大事,周天行此时所做的事,就不堪一提了。
偃师郡城附近邙山深处,云荒村。
云荒村身处偃师城邙山的深处,地理位置极其荒僻,村民也甚是稀少。
寻常少有人涉足到这里,就连偃师城内负责收税的税吏都选择性地“忘记”了这里,更遑论外界的人了。
前几天这个穷得鸟不拉屎的贫瘠山村却迎来一群不速之客,说是要帮村子建造水车用以灌溉山田。
村里的人对于这些不速之客都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对他们的好意更是有些不可理解。
如果不是村长还有些见识,知道赫赫有名的墨家,恐怕村子里的人会把他们当成踩盘子的山贼。
此时,村头山坡上,一条清澈溪水淙淙地顺着山涧一路之下,注入一个刚修好的水潭中,这处水潭很深,水潭边矗立着一尊还未建好的水轮车。
架子已经搭好,水轮还在地上,由于水轮是用比较防腐的重木所制,所以极为沉重。它直径足有两丈多高,周围一圈位置上挂着一排竹桶。
周天行神情凝重肃穆,两手对着这尊水轮车缓缓上托。
幸亏村民怕这些外乡人,也没敢出现在这里,否则只怕要把周天行当成了神仙。
只见巨大而沉重的水轮车在他的异能操控之下,缓缓地移动着,一寸寸地移动到那两个巨大的水磨石台上。
“哎!慢点,慢一点!”
旁边几个墨家工师不停吆喝着,指挥周天行调整着水轮车的方向。
终于,这辆巨大水轮车有惊无险地坐落在两侧附带凹槽的条石上,竖在挖掘好的水源上面,随着周天行手腕一转,“咔嚓”一声,巨大水轮车已彻底归位了。
卯榫木叮叮当当地敲进去,巨大的水轮车便造成了。
“开水咯!”
站在山坡上游的一名墨者一声吆喝,然后挥起手中的巨锤,一锤子就敲在水闸上,轰隆一声,一股咆哮的溪水如同出洞的白龙一般奔涌而出!
“嘎嘎嘎——”
巨大的水轮车在强劲的水流冲击之下,开始由慢至快地运转了起来。
初始时水轮车运转的还有些缓慢,轮轴处发出“嘎吱嘎吱”的摩擦声,但是随着时间的延长,负责维修的墨者将成块的猪油塞入孔内润滑,水轮车运转的愈来愈快。
安装在上面的水桶随着不断旋转的水轮,将潭水高高提起,然后轮番地注入早已架设好的水槽中,一股粗壮的水流顺着水槽哗哗地流淌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