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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八〇章 生而为人无错者,生而无错怎弃舍

爱苍生却给问住了。

天人五衰没等他回答,换了个问题:

“或者说,生而有错之人,他该‘出生’吗?”

诛心之问,环环相扣。

不明白的人,听不懂天人五衰这一个问题两个问法,到底问的是什么――这不一样吗?

听懂了的人……

徐小受深深吸了一口气。

远在此间问心战场之外,遥隔一域的桂折圣山之边,方问心长长叹了一口气。

如何回答?

无法回答!

方问心早早就看出了天人五衰是鬼兽寄体。

天人五衰的问题,若问到三十年后的今日红衣,问饶妖妖、问月宫离,得到的答案,都是“该死”、“不该出生”!

可他问的是三十年前的爱苍生!

爱苍生当然知道红衣的事情,更是亲眼见证着红衣如何从初代走向腐朽,一点一点沦为“太虚之力”的研究工具的。

这不好吗?

好!

初代红衣之后的研究,造福了许多人。

它为王座道境、斩道赋予了更高的战力,让他们能更好的去保护更多的人。

这绝对是好的吗?

也不绝对!

至少初代红衣之后,因为“研究”,因为对“太虚之力”的过度追求。

红衣对鬼兽的态度,逐渐衍变成了赶尽杀绝。

而非是哪怕将白影铜钱装满,装成血影铜钱。也要护住某些鬼兽――不说善良,至少暂时对大陆无有敌意的鬼兽。

方问心找寻了一辈子,没能找到答案,或者说没法求得、没能力把握住正确的答案。

天人五衰的问题,更不是没有答案。

可爱苍生能如何回答?

他要否定五大圣帝世家的意志吗?

他要否定红衣这三十年来的成果吗?

他要否定他自己“护道人”的身份,否定自己可以牺牲小部分人,成就大部分人的大道吗?

大道之争,兵不血刃。

天人五衰要的答案,爱苍生若直接给,他的道,就崩塌了!

“你想说什么?”

爱苍生第一次没有正面给出回答,而是用大道之眼,目光灼灼地紧盯面前人。

是!

他能看穿橙色大袍兜帽、橙色阎王面具下,天人五衰一生修出的所有道则――全部!

他却无法看透天人五衰的心。

“嗬……”

“嗬呵呵……”

“嗬呵哈哈哈,哈哈哈哈……”

天人五衰惨笑着,垂吊着他木偶般的脑袋,不住摇着、甩着。

他的笑声越渐尖锐,越渐刺耳。

陡然又像是沉进了谷底,周身都抑制不住,散出了魔气。

“连你,嗬呵呵……”

“连苍生大帝,都不敢正面回答这一问吗……”

失望!

彻彻底底的失望!

五域传道镜前所有人提心吊胆,从天人五衰身上再次看到了疯狂,与清晰无比的绝望!

“感觉不太妙啊……”

有人忽然想起仲元子的话。

直至此刻,谁都觉得仲老是对的。

不能给天人五衰时间,这个人从出现一开始,就得射掉,就得射死。

他活得越久,越渗人!

天人五衰却出奇的没有暴走,没有发疯。

他很快收住了失望的笑,抬起头来,逼问道:

“爱苍生,你自诩为‘护道人’,护的是大陆五域,拥的是十之七八。”

“你自知世无绝对完美,奉行相对正义,却又在等一个完美的‘十’的出现。”

“你不自相矛盾吗?”

“谁能成为‘十’呢,圣奴吗,徐小受吗,八尊谙还是你们十尊座全部呢?”

天人五衰抬起手,双手摊开,惨声道:

“没有。”

爱苍生面容平静,无波无澜,完全不为此诛心之言而有所动。

天人五衰接着道:

“老夫途径圣山,本想着道殿主无法给我答案,因为他已经那么做了。”

“世界无法给我答案,因为世界已经这般运转着了。”

“却在路过传道镜时,听到了你对大陆的宣言,你的直率,你的真诚,你对‘道’的渴望。”

“世人都说你是‘审判之箭’,老夫信了,于是前来求此一问,你却不敢回答?”

他一顿,当着碎山堆、轮椅上、高高在上苍生大帝的面,重重一喝:

“老夫再问你一遍,生而有错之人,他该出生吗?”

“回答我,或者杀死我!”

天人五衰胸膛一挺,声音沙哑、苍白、撕裂:

“我上圣山,渴求一死!”

声如雷震,骇人心神。

五域观战者齐齐给喝得心头一吓,传道镜的画面给到苍生大帝,苍生大帝却依旧沉默。

天人五衰怒着握拳,像是要抓碎什么,又崩溃又无助:

“您不敢回答,您却敢给出定义?”

“您一句话就定义了‘相对’,把‘相对完美’描述成了‘绝对完美’,那些身处灰色地带中的人,您可曾考虑过他们的感受?”

“因为他们发不了声,您不作考虑?”

“因为他们身处灰色地带,大道之眼看得见,世界却看不见,也可以不作考虑?”

“是啊……”天人五衰声音弱了下来,惨恸道:

“这么多年,只出了老夫一个半圣。”

“还是因为意外,才走进了你们光明世界的视野之中,何必多作考虑?”

“灰色的意见,黑暗的声音,都算杂音吧……”

天人五衰四顾茫然,最后望向了徐小受,无助之眼涌出求知:

“怎样,可以唤醒一个装睡的人呢?”

怎样都唤不醒装睡和装聋的人,除非用拳头……徐小受沉沉闭上眼,无声转眸,看向爱苍生。

爱苍生张了张嘴,依旧没有作声。

天人五衰等了一阵,再次“嗬嗬”失声而笑,遥遥举手,对着上边恭敬说道:

“您高居圣山之巅,就连此时降临东域,所处之地也在我等之上。”

“您座下之椅,散发着桂木清香,您的背后可以是富丽堂皇的圣寰殿,也可以是万世安平的大好河山。”

天人五衰头颅摇着,戚声笑着。

身上鬼气、魔气勃然爆发,交错纵横,俯身嘶吼道:

“我不行!”

“我身处水深火热,身上散发着衰败的恶臭,行不可控神错灵乱之举,就连背后!我的背后!”

他一顿。

五域传道镜拉远。

此刻天人五衰的背后,同他走上圣山山腰后的场景一样。

他的背后草木凋敝,灰翳氤成,一派腐朽衰败之光景,毫无生机可言。

“我的背后,不再是光明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想要鼓起勇气再咆哮几声。

他失败了,他只剩叹息:

“正义在您的头顶,审判在您的弓上,大道之眼会将黎明辐射五域,一切欣欣向荣。”

“可您看不见我啊……”

“背光的我,永享黑夜。”

天人五衰长长幽幽而叹,不知是触及到了什么,最后再是抬眸,带着希冀问道:

“爱苍生,我问你最后一遍。”

“生而有错之人,他该‘出生’吗?”

五域彻底死寂着。

传道镜像是要被这般诛心之言问碎了般,连画面,都在轻颤着。

风中醉的手抖着,就如五域的心,也似此刻爱苍生的眼,他的大道之眼。

爱苍生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答案似乎很烫,在喉间滚滚来回蠕着,灼穿了喉管后,终究是跑了出来:

“没有‘该’与‘不该’。”

“错的不是生而为人者,错的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