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儿奇怪。”吴夺接过烟点上,接着便就坐下了。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他们看不出什么东西来,难道会商量出什么东西来?咱们都已经拿下了,他们却又想出手了。”吴夺解释。
胡允德点点头,“而且,他们出的价钱不低,说可以翻个跟头。”
“您想出?”
“现在的问题是,要么稳稳当当赚九十九万,要么豁着赔钱,洗出来再说。”胡允德看了看吴夺,“你怎么看?”
“我看肯定不给他啊。”吴夺斩钉截铁。
胡允德吸了一口烟,“你说得对。很奇怪,他们去商量,肯定是之前没看出是什么来,而且他们又不是傻子,怎么会突然加价?”
这时候,吴夺突然想到了一点,那就是这对中年夫妇,有可能是在商量的过程中,想到了某一件他们见过的枢府瓷卵白釉的底胎,和这个罐子极为相似,商量之后才决定搏一搏。
但这个没法儿给胡允德说,因为总不能说自己已经知道了这是一件枢府瓷卵白釉暗刻缠枝牡丹纹罐。
“德叔,不管怎样,既然拿下了,我看还是洗出来吧。九十九万对大雅斋来说,并不算什么大钱,万一是个大漏儿,因小失大。”吴夺又道。
胡允德点了点头,“好,其实我和你想法差不多,之所以没堵死,也是一种礼貌。回头若是拒绝,就说大老板不同意好了。”
吴夺一听,放下心来,“德叔,这东西要洗,怕是得找专业人士吧,毕竟可能是老瓷器,去漆的同时,也得保证不伤釉面。”
“那倒不用,我年轻的时候,干过这活儿。现在也有专门的脱漆剂。”
“您还想亲自来啊!”吴夺笑道。
“这种买卖,我也是多少年没碰上了,没想到老伍还挺爱玩儿。不过,等回齐州再说吧,带着油漆,也是一种保护。”
“好。”吴夺顿了顿,“德叔,万一您再改注意,不想去油漆,想赚个稳当钱,也别卖别人啊,先考虑我。”
“你好像特别有把握啊?”
“主要是我特别想赌一把。”
“哈哈哈哈。”胡允德大笑,“行了,说不出就不出了。回头咱们一起见证奇迹。”
“好。”吴夺跟着笑笑,转而又问,“对了德叔,这对中年夫妇是哪里的?还有那个梁小姐,什么来路您知道么?”
“这对中年夫妇是羊城来的,两口子就是做古玩生意的。虽是同行,但毕竟相隔太远,我也没听说过。”胡允德应道,“至于这个梁小姐,我又没跟她交流——不过,我倒是猜测,他的父亲可能是梁启明。因为来之前,听章老说,他也可能来。”
“呃,和梁启超同辈······”
“你小子,哪儿跟哪儿啊!”胡允德捻了捻手指,“梁启明是津门的古玩商,你可能没听说过。此人的名气主要在书画上,眼力了得,人送外号梁半张。”
“嘿,看那个什么电视剧,也有个‘蓝半张’,最后还让一幅假画给撅了。”
“那都是说给外行听的戏文。再说了,外号么,总有些夸张的,看画哪有看半张的?不过,书画鉴定,难度确实大。梁启明的事儿,金声振老爷子了解多一些,金老爷子本身就是画家,也对梁启明的眼力很佩服,那就说明他并非浪得虚名。”
“那这位梁小姐,想必书画上的眼力也可以了?”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今天看她瓷器上的表现,还不错。”胡允德轻敲桌面,“明天去莲花村,一天都会看书画,梁启明肯定会亲自去的。”
“好,那我正好跟着见识一下。”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吴夺便回房休息了。
第二天,又有车来接上他们,到了莲花村的那处别墅。
同样的房间里,除了带窗户的墙壁,其他三面墙壁都挂满了书画,而那张长方桌上,也摆了一些小幅的镜心和册页。
吴夺又是先数了数,整整四十件。
这次,也不是单独让胡允德和吴夺先看了,上午9点到场,已经有一些人,后来又来了一些人。
梁小姐也来了,是和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一起,想必就是梁启明了。
梁启明个子很高,风度翩翩,而且到了之后,在梁小姐的示意下,还主动上前,和胡允德打了招呼。
“胡总是吧?我听金老说你也会来,昨晚小女又回来说起,今天终于见面了,幸会幸会啊!”
“还真是梁总的千金啊,幸会幸会。”胡允德伸手相握,“我给介绍一下,这位吴夺,是我们大雅斋的鉴定师。”
“一表人才,青年才俊!”梁启明也介绍道,“小女丹青,昨天你们见过了。丹青啊,你可得多跟胡总和小吴先生学习。”
梁丹青今天穿了一条长裙,长发披肩,比昨天的打扮柔媚了一些,“胡总,吴先生,多多指教。”
寒暄几句之后,便就分头看起书画来。
这次来的人比较多,书画也比较多,场面显得有些热闹。
每幅书画作品上,都用曲别针别着一个价签,上面有编号和价格。按照伍先明的说法,这就是底价,先取走价签者先得。而且让大家不用着急,今天会看一天书画,中午会安排便饭。
吴夺先是大致看了看,这里头且不说真假,从能看到的题款钤印来看,清代和民国的作品居多。
而其他的作品,也没什么太早的,最早的就是明代的作品。当然,是不是真品两说,只是题款是明代书画家。
而且,明代的作品之中,也没发现明四家的作品。
这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挂在正对门的墙壁正中的一幅八尺立轴了。
画的内容是水墨山水。
。
上方空白处题了一首诗:
十月江南野色分,渔庄荻浦见沙痕。若为剪取吴淞水,著我微茫笠泽云。
落款:玄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