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老是这么坐吃山空,也不是办法。”喝着酒,房宽明就和她商量说,“在里边的时候,有个老偷儿,过去家里是做早点的,他会做吊炉火烧。
那时候我就琢磨,要是出来干不成别的,就做吊炉火烧也行。我就和他套近乎,有人欺负他我也帮着他出头。
慢慢的,火烧炉子怎么做,怎么配馅儿,怎么和面,我就都打听出来了。”
说到这里,他就看张晓晗。
张晓晗面无表情,只是顾着吃饭。
这个熊娘们儿,这辈子除了吃,恐怕也不会关心别的。能懒成她这样儿的,也算奇葩了吧?
他只好继续说:“我打算弄个火烧炉子,找外面巷子里做电焊的给焊一个就成。再弄个三轮车,把炉子放到车子上推着。另外,液化气、案板那些杂物,也都放在上面。
出门到了地方,炉子放在三轮车上不动,其余卸下来一摆,就是一个吊炉火烧摊。
咱们这一片别看破旧,可住的都是上班的工人,早晨起来,大家在家吃饭的少,都是买早点吃。这吊炉火烧好吃还价格不贵。咱们卖八毛钱一个,刨去成本,一个净挣个两毛钱没有问题。
咱早上就在上班的路口上卖,等上班那阵子过去了,就推着去城里热闹的地方卖。一天下来,卖二三百个应该可以。这么着,咱一天也能弄个五六十块钱,也就够咱们嚼过的了。时候长了,有了经验,知道哪里卖的快,利润说不定可以翻番,弄个三千五千的。”
房宽明说完了,张晓晗迟迟没有接话。
他就不高兴说:“我和你说话呢,你听不见是怎么的?”
张晓晗这才问他说:“你宽哥当年也是响当当的人物,这时候去干这种小买卖,不怕丢人啊?”
房宽明就叹口气,好一会儿才说:“好汉不提当年勇。多少当年响当当的汉子,现在不连性命都没了吗?像我这种重罪进去的,能囫囵着出来,就不错了。凭力气挣钱吃饭,也没什么丢人不丢人那一说,总比像当年一样,刀头上舔血活的安稳。再说我有这个重罪案底,派出所时刻都会盯着我,有点啥事儿先怀疑我,也再不能去干那种事情了,不然很快就得重新进去。重新进去,就别想再出来了。”
“我不干,要干你干。”张晓晗干脆就说,“丢不起那人!”
屋里就沉默了许久。
房宽明强压着心头的火问她说:“咱们总得有个可以吃饭的营生吧?”
张晓晗冷着脸说:“养不起老婆,你就干脆放我一条生路,咱们离了,以后我死我活都跟你没关系,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也跟我没关系,这总行了吧?”
“你个操蛋娘们儿,你是不是皮痒痒了,想找打啊?”房宽明就瞪起眼睛来问她。
她也不害怕,回嘴说:“你也知道你是重罪进去的,派出所还盯着你。你打我我一样会报警,我正好找不着离开你的理由呢。”
他回来这么长的时间,这娘们儿恐怕是看透他了。离婚她怕他狗急跳墙要了她的小命,可她也摸准了他不敢把她怎么样。
张晓晗吃饱了,抹一把嘴,电视也不看了,直接回里屋床上躺着去了,把房宽明一个人闪在沙发上喝闷酒。
房宽明当然也不想干这种只能挣个吃穿的小买卖,可是不做这个,再去重操旧业,肯定是不行的。
他心里的打算,是利用手里刘小军的这四万块钱,先找个能维持生计的买卖干着,平时维持生计,然后再慢慢找机会捞点偏门。比如,刘小军安排他找人砸聚香坊,这种偏门就可以干。
他这种人,心里偏门多着呢,不过不能像以前那样明目张胆地干,得瞅机会,干保险的。
明面上做着小买卖,这也是个很好的掩护,不使公家过份注意他。暗地里,瞅着机会就弄个大的,赚上一把。
慢慢的,捞偏门挣的钱多了,他就换个大一些的买卖干。这样循环着,早晚有一天,他就能有个大买卖,咸鱼翻身了。
可是心里这个话,他不能和张晓晗这熊娘们儿说,他不放心她。万一她心里还记着他过去虐待她的仇,把他给举报了怎么办?
张晓晗不干,他自己还真没法干这个买卖。
做吊炉火烧,得有个做火烧的,还要有个烤火烧的,两个人才能干起来。
找谁和他搭伴呢?张晓晗不干,找周围的邻居帮忙?他进去之前,这里住着的都是经济条件好的。如今,这里破败了,人家大都买了新房搬走了。就算人家不搬走,知道他底的人,谁敢和他往一堆凑合啊?
别说人家不屑于干这个,就是想干也不会和他合伙。
思来想去,他在这个世界上,除却一个张晓晗,竟然没有一个可以说话的人了。
想到这里的时候,他不由苦苦地笑了。
就是张晓晗这个臭娘们儿,和他也不是一条心,总是惦记着离得他远远的。
这特么的还活个什么大劲儿?
无尽的孤独感突然袭来,他忍不住抄起酒瓶子,猛喝了一大口白酒,一股火辣辣的感觉,由喉咙那里经过食管,一直烧到胃里,真特么的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