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德昭开口说道:“秦国公病重,究竟是何疾病?急症还是缓症?有无可救?此事可否通知后蜀其他降将,降臣?有无通知后蜀秦国公得用的太医?”
潘惟德今年也才二十四岁,原本因为秦国公的一摊子事搅的头昏脑涨,听到赵德昭相询,摇了摇头道:“突发疾病,还来不及通知他人。”
赵德昭大声道:“如此怎行!惟德兄可是陷我父皇与不仁不义!”
潘惟德虽然平日跟赵德昭兄弟相称,但是这个时候听到赵德昭的质询,杀人诛心啊……
他不顾地上淹没脚踝的污水,跪了下来。“惟德不敢。”
赵德昭朗声道:“秦国公乃是一代君王,如今方降我宋不过几日,就遭遇危机。若处理不当,让他朝心寒,岂不有唇亡齿寒之感?今后我宋攻略南唐,攻略南汉,北汉,诸朝以秦国公之事为鉴,岂不是要战至一兵一卒也不投降?
秦国公病重只是小事,却又牵扯到我大宋一统天下之大计,不可疏忽。
诸位兄弟,快快随我进殿,作为旁观者,将秦国公病重前后之事全部记录下来。
惟德兄,你身负重任,迅速派人前往城中,将秦国公病重一事通知后蜀降将降臣,并将城内名医召来,不可慢待。”
潘惟德被赵德昭的几句话一说,心中大惊。如果今日孟昶死了,而他又是现场的最高将领,这件事责无旁贷。
崔彻这个时候却突然蹿了出来,大声道:“二哥,不可……”
赵德昭望了他一眼,问道:“有何不可?”
崔彻长揖道:“如今秦国公突发暴病,事情还未查清,若弄得满城风雨,岂不是给后蜀降将降臣一个作乱机会?开封府遭遇水患,满城风雨,此时不可再乱。待查清事实,再通知他人不晚……”
赵德昭向前两步,瞪着崔彻道:“若秦国公不死,此事尚有缓和余地,若他死了呢?”
崔彻躬身道:“秦国公之命事小,开封府稳定事大。”
赵德昭抽出长剑,抵住了崔彻的喉咙,大声道:“混账!危言耸听之辈,胆小如鼠之辈,就是你等在里面坏事。
秦国公在位,他也没有掀起半点波澜,如今他与降将降臣皆处于我宋朝京师,能闹出多大波澜?
可是若不能让此事告知天下,引发的舆论才是真正的危机!”
赵德昭话还没有说完,平日对赵德昭最崇拜的韩崇训一下子跳了起来,一脚踹在了他的胸口。
“二哥乃皇子,所言所行皆是为了我宋社稷,你是何等身份,竟然敢阻拦我等?”
崔彻虽然年过三旬,却是文士,原本被赵德昭抵住喉咙,吓的魂飞魄散,身体僵硬。
被韩崇训一踹,身体就倒了下去,跌在污水之中。
其他的勋贵子弟也都是狂妄之辈,加上喝了酒,天不怕地不怕,一个个喊打喊杀。
赵德昭带着一帮兄弟冲进了秦国公府,直接向大殿冲去。
崔彻半歪在水里,不敢抬头,但是眼神之中露出了冷酷之意。
大殿这里也早已得到了消息,赵德昭他们到了台阶下方,一个四十多岁的面白无须内侍迎出了大殿。“咱家见过二哥。”
赵德昭认出了他是皇宫六大内侍之一的内侍监孟宽,他是宫中内侍省的大太监,搁在汉朝,就是内常侍的位置。
赵德昭怀疑他也在这件事里面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冷声问道:“秦国公如今状况如何?”
孟宽叹了口气道:“二哥既然来了,就进来看看吧。诸位哥儿,秦国公内眷皆在此地,还望不要惊扰了她们。”
面对这个他们父亲也要客气的内侍监,一帮二代也不敢再张狂,一个个朗声应是。
有几个还忍不住在台阶上刮去脚上的泥巴,在水里洗洗脸,将衣服捋平。
大殿门口,一个老妪带着花蕊夫人等一帮女眷迎接了赵德昭等人,这位老妪是孟昶的母亲李夫人。
她在历史上也留下了一个不大的篇幅,孟昶投降,她跟着一起来了开封府,被封太夫人。
孟昶死后,她一声没哭,在孟昶的葬礼上举酒酹地,说道:“你不能以一死殉社稷,贪生至此,我也因你而苟活在人间,不忍就死。现在你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在安排好孟昶后人的生活后,她绝食数天而死。
这个孟昶虽然是个软骨头,但是他的母亲,他的媳妇,都是有节气的女辈。
赵德昭不等她拜下,就上前扶住了她的手臂,说道:“太夫人勿用多礼,恰逢秦国公危急,一切从简。我先看看秦国公,一定会将他治好,稍后再来与你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