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岚把它放到了边上,淡淡道:“你和阿吹,不是一贯不对付么?怎么如今人不见了,你却哭得比谁都伤心。”
阿炎一愣,扭捏道,我才没有哭!
说完,想起唐宁几个听不懂,它连忙又用人界的话说了一遍。
它不过一团狐火,哪里会流泪。
它方才那样子,分明是高兴!
飞来飞去,想了又想,阿炎道,我和他的架才吵到一半呢!它只是未能分出输赢,心里不痛快罢了。
如是说着,它终于忍住了泪水。
迦岚却早在说完以后,便走到了阿妙跟前。
沉睡中的年轻女子,仍然没有一丝一毫要醒来的迹象。
他回忆着先前谢玄说过的话,低声道:“渡灵司的天地,屋舍,乃至那些器灵,都是依附谢玄而存在的东西。如今阿吹几个消失不见,渡灵司又变成这样,可想谢玄已经不在这里。”
唐宁沉吟着,向前道:“可花还开着。”
既然渡灵司中的所有一切都依附谢玄而活,那神明不在,力量消失,这些彼岸之花也该和那些黑衣小童子们一样,“死去”才是。
她站在迦岚身侧,弯腰去看地上的阿妙:“而且,这里依然还是渡灵司。”
“嗯?”孟元吉疑惑地凑上来,“这话怎么说?”
唐宁指指前方,平静地道:“因为归墟入口,仍在原处。”
孟元吉吃惊地看过去。
他知道归墟是什么,也曾许多次在书上见过这两个字,可归墟入口,竟然离他们这般近。
没了遮挡的建筑,那扇巨大的门,狰狞地出现在视线里。
他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
区区凡人,在这一刻终于明白了“区区”两个字的意义。
离开西岭前,父亲呵斥他的话,又在耳边响了起来——愚蠢!胡闹!混账!自寻死路!
老头子劈头盖脸,骂了他两个时辰。
他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生起气来,可以有那么多的话。
明明他小时再如何淘气,老头子也只是笑笑让他罚站而已。
他说要去找妖怪,老头子是真的气疯了。
且不说世上到底还有没有妖怪,就算真的有,你一个身负诅咒,不学无术的臭小子,能干什么?
老头子摔了茶壶,又踢倒凳子,骂骂咧咧地教训他。
门外的小厮,听着动静,骇了个半死,忙趔趔趄趄跑去找夫人。
可他已经拿定了主意。
老头子见状,骂了句“冥顽不灵”,一屁股坐回椅子,开始叹气,说什么只有他一个儿子,万一出事,让家中父母怎么办?
他想了下,告诉老头子,正值壮年,再生一个又何妨,老头子却搬起椅子就来砸他。
不孝子不孝子不孝子……老头子念叨半天,将门窗一锁,丢下他走了。
那个时候,老头子一定没想到,锁了门,他也能溜出来。
想到往事,孟元吉移开了视线:“那扇门的样子好古怪。”
说话间,忽然一阵轻响,他们身边的断瓦残垣,再次粉末般碎开。
有艳丽如绸的龙爪花,一株株从碎屑中探出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