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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2 允禵病重

允禵本来以为自己会一直长时间地过着这种囚禁生活,直到意志一点点被消磨秉性,性情彻底被改变,终于变成了皇兄暗暗期待的那种苟全性命,安于现状,谨言慎行的模样。

但是他没想到的是,疾病来的比这些还要快。

也正是因为重病,允禵才会被召回了京城——京城里有妙手的太医,有珍稀的药材。

这都是皇兄的恩典。

在回来的路上,马车里,允禵无声地苦笑起来——皇兄对他,是一定要救的。

哪怕明知道救不活,也是一定要将各种珍稀药材全部砸下去的。

毕竟是皇兄——还沾着一个“兄”字。

马车窗外的风景随着马车的移动一一掠过,允禵凝眸注视着马车窗外,就感觉这掠过的不但是风景,也是自己的大好年华。

当年,自己匆匆从西北赶回,等到的便是守陵近十载的命运。

生生地从英姿勃发、率直敢言、肆意潇洒的青年变成了如今的中年人。

而万岁当年反复强调的“瞻仰景陵,感发天良,痛改前非,洗心涤虑”,不过也就是这些年来,用来堵住众人悠悠之口的托辞罢了。

万岁,皇兄对他,从来没有一日放松过监视。

这些监视细密到了恐怖的程度——譬如大前年,有蒙古人带了几只牛羊送到允禵那里。

牛羊算不得什么,但是因为客从蒙古来,这事儿立即便被报到了紫禁城。

还有雍正九年,允禵派人修葺安放福晋灵柩的房屋,又将福晋当年所用之物,挪移了一部分放在其中。

他看见妻子过去曾经用过的贴身物品,忍不住当场垂泪起来。

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一个男人托寄对爱妻的哀思和怀念罢了。

但是落在耳目眼中——十四阿哥居然痛哭流涕。

一定是心中愤懑不平,恨意难消。

这些琐琐碎碎的事情,全部都被周围严密的耳目写在了上报给皇帝的奏折里。

……

如此这么五六次折腾下来,允禵再也不敢轻易的流露自己的情绪了。

所谓“喜笑不形于色”,对于皇兄,是上位者的威严和城府。

对于他,却成了谨言慎行的保护色。

他开始努力劝说自己安于现状,接受眼前发生的一切,甚至翻开了以前从来懒得多看的佛经,企图借助宗教的力量,努力排遣心中的苦闷。

他还创办了几个专门讲佛学的团体。

团体活动开展得有声有色,在守陵当地名噪一时。

也算是变相的另一种精神寄托了。

……

九州清晏殿之中,待得一路被苏培盛在前面引着,见到了雍正,允禵目光向下,缓缓地给皇兄跪了下来。

胤禛负手身后,看着昔日桀骜不驯的十四弟,如今也臣服于自己面前,忽然就想到了当年皇考葬礼上,他咆哮着,对着自己不肯跪下的失礼一幕。

胤禛嘴角微微翘起一丝讽刺的弧度。

允禵并撑不了多长时间,跪下刚行了个礼就有些气喘吁吁了。

他这病,气血两亏,本来便是不能折腾的。

更何况一路车马奔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