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题目完全没有什么问题。但是查嗣庭的政敌向胤禛告御状,说“维止”两字是“雍正”两字去了头,用意十分恶毒阴险——是要杀皇帝的头!
这不是诅咒万岁,还是什么?
这一刀捅得十分致命,可谓一刀见血,胤禛立即下令,将礼部侍郎查嗣庭全家逮捕严办,族人流放,因为查嗣庭是浙江人,迁怒之下,胤禛下旨,命令浙江全省士人,六年不准参加举人与进士的考试。
查嗣庭的哥哥——查慎行,是清代诗坛的著名领袖、集大成者。
因为受到弟弟的牵连,压根儿什么都没做的他,也只能奉旨带领全家进京投狱。
听说弟弟已经被杀,万般痛楚之下,查慎行在路上老泪涕零,颤抖着手写下了:“如此冰霜如此路,七旬以外两同年。”的诗句,不久便去世了。
弘晖如今是端亲王,在六部之中担的差事又重,朝廷内外,进进出出,自然也没少看见、听见这些动静。
听说了查先生的那两句饱含酸楚的诗——如此冰霜如此路,七旬以外两同年。
本来就已经感慨良多的弘晖大受震动。
他开始回想起了这半年来皇阿玛的诸多行为。
历历在目。
其实在皇阿玛之前,也不是没有帝王兴过文字狱。
但是也很少能闹到皇阿玛这种程度——作诗撰文、甚至随意一句诗词评论,都可以是入刑狱的理由。
活着的人被拉去砍头,死了的人也不得安生,还要从棺材里抬出来鞭尸。
家人们在旁边看着,撕心裂肺也不能哭出声。
更不要提满门流放了。
现在,朝廷上下,尤其京城之中,已经人人自危,文人士大夫不敢再轻易创作诗词,而是把大量的精力都投入到了故纸堆中。
但是实际上,就连做学问也是有危险的——因为做学问难免要评论。
任何人只要开口说话;只要说了一定体量的话,就不可能保证一定能把话说得处处周全,滴水不漏。
弘晖沉默地想着: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皇阿玛如此这般折腾下去,会不会终有一天失了天下士子,百姓民心呢?
……
他给额娘请安的时候,本来想就着这事儿说上几句,但是还是硬生生的忍住了。
额娘毕竟是额娘——哪怕明明对这件事儿有她自己的判断,也很难让她不以儿子的安危为重。
正在挣扎之间,雍正十二年的除夕已经近在眼前了。
立天灯、万寿灯是过年最盛大的活动之一。帝驾回到了紫禁城后,天灯与万寿灯立于乾清宫和皇极殿的台基上,一派盛世景象。
宫里面也早已经都把对联给“挂”起来了。
其实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对联都是“贴”上的。
直到宁樱做了皇后,觉得这样用起来既不干净,撕起来也很浪费,这才下了旨意,让内务府安排奴才们在高处放置了特制的固定物,将对联悬挂起来。
只要下面坠上重物,对联便不会随意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