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王允禄、允礼、大学士张廷玉、鄂尔泰等人护送着大行皇帝的遗体,和皇子们进宫,在乾清宫前,众重臣见证着御前太监架起梯子,去捧出藏在“正大光明”匾额后的立储匣。
明黄色的锦缎遗诏在众人面前缓缓展开。
这遗诏立得早,在匣子里也已经放了有些年头了,展开的时候扑面而出一股故纸的冷香气。
但没有人注意到这些,
众人的目光,都凝聚在其上万岁亲笔书写的文字——没有任何疑问的,端亲王弘晖被指为皇位继承人。
……
乾清宫的后殿中,一片死寂。
清扬紧紧的握着双手,焦虑的在暖阁门口走来走去。
自从大行皇帝遗体被送到乾清宫,皇太后就在后殿中一个人待着。
也不让宫女们进去打扰她。
“主子若是太伤心了,只怕……”婷儿站在清扬面前,跺着脚就道。
她和清扬是陪着主子大半辈子走过来的,亲眼见到了主子和四爷是如何的恩爱。
如今,万岁爷这么撒手一走,猝不及防。
只怕主子整个人也要崩溃了。
“主子从早上到现在都没落一滴眼泪,我看着害怕!”婷儿伸手扯住清扬的胳膊,一边说,一边眼泪珠子像珍珠一样的直往下滚。
清扬含着眼泪,伸手给她擦了擦眼下:“主子这是伤心到了极处。”
人伤心到了一定程度,是哭不出来的。
事情刚发生的时候,人只是会浑浑噩噩——觉得眼前发生的这一切都像梦一般。
不是真的。
不愿意接受现实。
乾清宫前殿中,众大臣们按照前朝向来的规矩,叩拜完新君之后,便向新君提议:待大行皇帝梓宫在乾清宫安奉十九天之后,便可以送到景山了。
在景山寿皇殿放过之后,再移送泰陵。
这一趟仪式都是和前朝一模一样,算是惯例。
弘晖听了就否决了:“朕皇阿玛刚刚宾天,说此等话题,朕内心实实不忍,然而确实先定地方容易应对一切准备,如今听众爱卿所议——景山寿皇殿。朕觉得:寿皇殿乃旁侧之地,断然不可。”
其实还有一句话闷在弘晖的肚子里没说出来:这寿皇殿明明是万历三十年修建的。
这是人家明朝修的打算祭祖的。
结果用来给清朝列祖列宗祭拜,供奉着清朝历代祖先的神像。
这叫什么事儿呢?
就好比一屋子孝子贤孙全部跑到别人家里去哭丧……自个儿家难道就不能建一座吗?
他顿了顿,俯视着跪在地上的众大臣,用嘶哑的嗓子沉声道:“雍和宫乃是朕皇阿玛向来居住之地,若是暂时停放此处,更合道理。”
端亲王参政数年,多有威望,如今又已经是新君。
这话出口,再没有人敢多说什么,只是纷纷磕头应是。
弘晖负手身后,一边思忖着一边缓缓又道:“雍和宫既然用来暂时停放朕皇阿玛梓宫,需地方吉祥,朕如今命令内大臣海望——从即日起,至朕皇阿玛梓宫移至泰陵之前,雍和宫暂停一切寺庙改建工事,所有闲杂人等,一概撤出。”
他说着,眼神在大殿之中扫了一圈。
海望的资历,还够不上此时跪在殿里。
立即便有人跑出去叫他了。
弘晖一口气没停,继续雷厉风行地布置道:“大殿大门也全部换为黄瓦,拆除大门南侧,房屋拓宽,此门向南街对面地方宽大,建大庙、碑、墙。朕命工部尚书扎克丹、内务府大臣丁皂保,率众官员前往指导监督。”
扎克丹和丁皂保听新帝点到自己名字,赶紧上前来接旨磕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