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建作坊时,刘昌郝想到女工会更多,又将食堂扩大,标准依然是以前的标准。有资格坐在哪里吃饭的,变成沈氏与三个组头,外加刘昌郝的二妹,以维护几个管理者的权威。
随着契单增加,刘昌郝为激励女工积极性,又搬来两张桌子,将昨天表现最好或最有进步的三十名女工挑选出来,不但给她们坐下来吃饭的权利,刘昌郝买来三十个带盖的茶缸,用茶缸装满当天做的荤菜,让三十名女工晚上放工带回家,犒劳家人,第二天再将茶缸带回。
一个伙食,逼着大多数女工天天想努力,想“上进”。
是阳谋,我对你好,你不努力回报吗?
这是待遇,下面是要做的事。
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捞黑水河的淤泥,为此,刘昌郝刻意让庄木匠做了三十多把长柄泥掀,它是一种专门用来铡、抛、搅拌淤泥的工具,不知道宋朝有没有出现,即便出现,刘梁村这一带肯定没有。
淤泥抛上岸,稍稍沥水,将它装入粪桶,担到车上,或者直接用锹将泥扔到挡板密封性好的车厢里,用车运到山塘边上倾倒下去,正好山塘还汪着一些雪水,以及从引水渠流下来的溪水,就着这些水与淤泥,对塘底与塘壁进行搅拌,直到搅成浆糊状为止。其用意简单,这片土质是砂土或沙性土,漏水严重,搅拌不但堵住砂土的间隙,也改变了其土质。
第二部分到了大方塘。
原来这口塘也是很深的,随着水土恶化,淤积越来越重,塘水越来越浅。几十年前,有人也想到了,将淤泥捞上来肥田,淤泥捞干净,塘水味道也会变好。
但那时刘梁村处于半封闭状态,许多事情半懂不懂,又非水乡,是捞了许多淤泥上来,次年直接在上面种庄稼,结果什么庄稼也长不起来。这就古怪了,又有人发现,原先塘里长着许多水草,这些年下来,什么水草也看不到。
愚昧的说法便传了出来,许多人说大方塘塘泥是死泥,这说法居然渐渐得到所有村民的认可。
鲁氏来了,大方塘淤泥好啊,捞淤泥肥桑苗,结果许多心好的村民劝说。鲁氏终是一个妇道人家,虽带来一些鲁庄先进的耕作经验,但她本身缺少理论知识,劝的人越来越多,鲁氏渐渐忽信忽疑。先只是用来覆于桑苗上,不敢施到庄稼地里,后来家里蓄水塘也有淤泥了,鲁氏连覆桑苗都不敢用大方塘的淤泥。
起初刘昌郝听到这种说法,颇有些啼笑皆非。
为什么庄稼会种死,这些淤泥虽肥沃,乃是生土,那能种起来庄稼。
它需酥冻一冬,即便酥冻好了也不能直接种庄稼,需与熟土一道耙平耙均,比例还不能太大,才能在上面种庄稼。
为什么水草长不起来,若用科学道理解释清楚,会有些麻烦,但也能做简单的解释,想要水草长得起来,水质必须清爽,清就是清澈,才能让水草完成氧气、二氧化碳的转换,爽是要有一些有机质,可是有机质浓度千万不能高。
大方塘不提河水经过这里,沉淀下来的有机质,每天淘米洗菜,甚至往里面扔生活拉圾,淤积严重,又导致与黑水河沟通的塘口越来越浅,塘水形成不了回流循环,沉淀现象更严重,如此年积月累下来,有机质浓度得有多高。不提大方塘,另个时空的老刘村门前那口大塘,还是水乡呢,也因为如此,长不出任何水草。
大方塘有多少淤泥,淤积最厚处能达到一米多深,刘昌郝估计能取七八千立米的淤泥,其肥效能相当于四分之一发酵好的堆肥,一立米能重达三四千斤,对于耕地贫瘠的刘梁村来说,无疑是一个大宝藏,大伙却将它说成死泥。
刘昌郝修的路也通晒谷场,大方塘离晒谷场不远,安排人下去抛上来,担到车里,也分成两部分,一部分继续倾倒到新山塘里。大方塘有机质浓度太高,新山塘恰恰缺少很多有机质,因为更融稠,搅拌效果也比黑水河淤泥效果好。一部分倾倒到各块耕地里,虽冬至过去,后面还有更冷的二九三九四九,酥冻依然来得及。
好心人来了,还是刘昌郝亲近的人,四爷爷说:“昌郝,此乃死泥,不能倒于田里。”
刘昌郝怎么回答?有机质,有机质是什么东东?
“四大父,你看我是如何做的,明年你仿效,你家耕地地力必会改善。”
不仅仅是有机质,这些淤泥多呈酸性状态,能中和刘梁村土壤的重碱性。并且刘梁村有一些土地不是砂性,有轻微的板结现象,这是风沙土的前兆,想要改良,必须施富含有机质的肥料,无论是沤肥,或是大方塘的淤泥,正是它的克星。
刘昌郝说完就走了,还有安排呢。
搅山塘了,结束后便正式引水,得让庄木匠带人,抢在引水前将几个陡门安装好,同时让秦瓦匠就着上次修路炸下来的一些大石头,在山塘边上修石阶,以方便以后各户人家洗捣担挑。
接着安排妇女立即烧姜茶。
不能说这时代人不怕冷,许多人赤着脚刚下河或刚下塘,同样冻得嘴直咧,连刘昌郝在岸边看着,都有些瘆得慌。不过请来的人都有女性家属在作坊里做工,积极性还可以,只是看到刘昌郝在捞死泥,许多没有人在作坊里做工的刘梁村人,又在骂刘昌郝乃败家子。刘四根也过来观看,然后心中默算,若是这样,得动用多少人工哪,人工就是钱!不但是钱,刘昌郝请人是容易的,轮到他请,未必有那么好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