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场务,小船拦了过来,刘昌郝被惊醒,拱手道:“齐务头,许久不见。”
韦小二与齐务头打了好几回交道,换成刘昌郝,却是好久未见,不过齐务头认识他,刘昌郝这张脸辨识度太高。他客气地说:“原来是刘西坡。”
其他人或许不知道,场务打交道的就是各种商货,鞭炮上的诗词都闹成那样,场务里几个务头岂能不知道。据韦小二的说法,去年冬天场务里的人还不大清楚,春天第一趟鞭炮依然不清楚,直到前段时间端午节那批鞭炮,场务几个务头才变得客气。
不是诗词,而是刘昌郝的年龄,若真是一个老年隐士,我顶多不得罪你,问题是刘昌郝才十几岁,万一高中,又怀恨在心,自己这些人便惨掉了。
“齐务头,我所运乃是甜瓜。”刘昌郝将他们请上船,揭开筐盖说。
“如此早?”
“我用秘法使之提前上市。”
什么秘法,在宋朝是绝对不能随便问的,刘务头便说:“扰之,扰之。”
“你们是公差,何来扰之说法。”按道理,瓜果蔬菜、粮食,以及普通的布绢,皆不能收过税,但规定是规定,有多少场务在认真执行宋朝的征税制度?其实这个场务还行吧,刘昌郝自觉地搬了五筐瓜放在小船上。
只几筐瓜,几人也没有在意,说了一声谢,又驾船走了。他们这行饭并不是韦小二所想的,能拿许多好处,也不好吃,不但日夜风雨无阻,还要察言观色,刘昌郝算是好的,交了一些税,又给了一些好处,你好我好大家都好。问题是有些商货主人来头更大,不征吧,完成不了上司下达的份额,征吧,弄不好就会得罪一个贵人。
谢四娘说:“昌郝,你小叔父有功有过,功大于过。其家……”
关于小叔子,谢四娘一直不愿意提。
直到这时才渐渐释怀,不但孔押司,连场务的务头都十分客气,若不是小叔子坚持让自己进城看病,带着儿子读书,儿子那来的学问。
根源不是刘昌郝小叔,而是谢四娘本人,不过刘昌郝小叔错误也不小,若不是他喜欢双陆,花家敢公开来抢人?
“阿娘,勿用担心。去年春天,许多流民逃向洛阳就食,小叔父准备离井背乡,必探听过,亦必随流民逃向洛阳,随后朝廷以工代赈,虽苦之,不会饿死人,且,洛阳去岁并无灾害,一岁乃过,其家必安顿。”
来到戴楼门,三艘船陆续泊好。
朱三将驴子牵上岸,系在一棵柳树上,大伙开始等人。
一会儿,伍贵三人,以及各团行头带着好几百个商贩来到码头。
刘昌郝上岸,在朱三介绍下,与几个行头打招呼,几个行头同样很客气,人家是大才子,并不是乡间没见识的“田舍翁”。这是礼貌,瓜才是重要的,刘昌郝说:“你们尽挑之。”
随便你们挑几筐瓜,几个行头没有挑瓜,而是让几个商贩去挑瓜,反正一起装在筐内,大伙全看不到。几个商贩将几筐瓜搬到岸上来,刘昌郝揭开筐盖,将瓜从纸袋里倒在筐中:“你们先看品相,次将其切开,尝其味道。”
各商贩已经看过了,不过再看一次,仍觉得很惊奇,不是好看,这时才四更时分呢,即便好看,这时也难以甄别其中的差距,惊奇的是这种包装。不但包装,甜瓜有大有小,可昨天经过甄别,每一个筐内所放的八个甜瓜必须差不多大,一旦倒出来,看上去更精致。
外表是一样的,甚至拖了几天,成熟度更高,颜色变深,比上次的瓜更好看一点。外表没有异议了,刘昌郝拿来刀,将它们切成一瓣瓣的,大伙各拿一瓣品尝。
“果然用秘药秘法壅之,”一个行头说道。
秘药秘法壅之?刘昌郝扭头看了一眼朱三,朱三咧嘴一笑。大家皆拿不准,与内行外行无关系了,果子行内行,行头拿准了吗?也没有。为了多要价,朱三胡说八说,为什么这么早,为什么这么好看,为什么如些之甜,是用秘法载培的,还用了许多药材壅之,成本高啊,价格抬不起来,就会亏本,亏本人家还会卖吗?
前天朱三伍贵又说,你们不买可以,人家佃户多,大不了多雇一些船,将船驶到城内卖。瓜果蔬菜自种自卖,果子行与菜行是不能干涉的,顶多数量多,会有一些城里的泼皮来敲一个小竹杠子,讨两筐瓜回去吃。但这是不可能的,不说刘家每一个人都快忙疯掉了,就如眼下,来了好几百个贩子,也就是能分成几百个地点卖,换刘家,能雇多少艘小船,分成多少地点出售?
但是果子行的人也不懂啊,种甜瓜是知道的,问题以前的甜瓜能这么早上市么,开地房,地房能种多少甜瓜,况且甜度能跟得上来?没的解释,那只好相信朱三所说的,用了秘法秘药壅之,成本很高很高!价格太低,人家确实不会同意,谈成了每斤十六文的价。
“甜乎?”
谁能说不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