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官人,你家下半年新油恐数量更多,且与许多人合本养猪,正是需要用钱之时,我手中有钱,何必拖之。”
这是事实,但还有一个事实,刘昌郝借的这一千缗钱,是用他全部家产做抵押的,虽然未注写到契约上,一旦闹将起来,还是说不清楚。然而现在刘昌郝家的家产何止一千来缗钱?
不提山塘,以及一千多亩耕地,就是花圃里那些牡丹接头,也不止一千缗钱。借契早点拿回来,才是安心。三年后……三年后刘家会是何等辰光,李阔海非是歹人,亦非是好人,财帛动人心,万一起了歹念,那就不大好说了。
李阔海没有多想,在他心中,刘家的地不值钱,值钱的是刘昌郝的智慧,才有了鞭炮,甜瓜,换块地,就不能做鞭炮,不能种甜瓜?他说:“亦行,你之甜瓜亦惊人矣。”
“大官人,京城售价是高,然我给果子行价格并不高,明为十六文,七让八让之下,仅是十余文钱,市易力又来要瓜,只给了几文钱,其成本却非常之高也。”
成本非常之高,能高到哪里去,不就是一大堆纸,一些肥料,以及一些人工,刘梁村那块人力能值多少钱?但藏拙是中国人的传统,李阔海也藏拙,他让坊头骑马去他家,替他将刘昌郝的借契以及抵押的宅地契拿来,然后带着刘昌郝来到后面。
后面还有七座饼山,其中四座看上去是后来堆积出来的,原来的八座让李阔海处理了五座,但就是这三座,其味也难闻,毕竟到了天热之时。
“刘昌郝,豆枯与麻枯亦不头痛了,然蔓菁枯,然无力处理。”
油菜籽出油率高,所生产出来的菜籽饼相对数量比较少。然而再少,只要量起来了,数就不会少。
按照李阔海兑对的比例,每一万新油会兑对两千斤菜籽油,便会拌生出三四千斤菜籽饼,况且不是一万斤,可能接下来是两三百个一万斤。刘昌郝说道:“大官人,以我家情况,正常一年,最多需三四千石油枯,也不能全要蔓菁枯,须搭配一半以上的桐枯、豆枯、麻枯,或其他油枯。”
余下的菜籽饼,将刘昌郝智商再提高一个等级,刘昌郝也没有办法。或者将他种甜瓜的方法推广,不要说两人仅是伙伴关系,便是真正的岳父,刘昌郝也不会答应。其实刘昌郝想说的是,你家最头痛的不是菜籽饼,而是豆饼,豆饼解决掉了,菜籽饼能占多少份额,扔掉了也不稀罕,别要不知足。
李阔海沉默一会,随后来到饼山前,先是划了三堆,想了想,又划了六堆,说:“你拉走吧。”
未提到钱,但好的油饼,刘昌郝会付钱的,所以李阔海又加了三堆进去。
刘昌郝好笑道:“大官人,若无我家,你往惠民河倾倒乎?”
那是必然的!
说完,刘昌郝拿来铁锹往里挖,后来的三堆要好一点,可能里面也有烧过的现象,但刘昌郝不可能挖到最里面了,所挖的区域情况还好,前面三堆油饼,情况比较恶劣,与春天运走的那几堆差不多,里面的大多已经烧坏掉。刘昌郝估量一下,又让韦小二上船搬来三百贯钱,随后说:“大官人,往后,我除了买一些养猪的豆枯麻枯外,余下油枯,我皆不能要了。”
即便家里有大计划,油饼也太多了。至于往后去多余的油饼,还是你自己想办法解决吧。
“什么时候拉走?”
李阔海多是有些急了,天天呆在这里,味道当真好闻,不但油坊,连邻居们都有些怨言,若不是畏惧李阔海,多半早就闹上门来。但不能由着李阔海,刘昌郝说道:“过几天,我须挖好沟池后,才能将它们运走。”
李坊头拿来刘家的宅地契,以及所立的借据,刘昌郝上船,沈氏说:“难怪李官人借钱与你。”
“能借钱,也不容易,”刘昌郝说。虽然是交易,若无这两笔启动资金,刘昌郝可能什么事都办不成。
回到家,刘昌郝分出人手挖继续挖沤池,建沼池,又挖了若干堆沟,然后带着人将瓜藤子拨掉,有的瓜藤仍在开花座果,第二茬瓜有的都没有结好,就不要指望第三茬瓜了,全部不要。竹子放进仓房,拨掉的瓜藤一起扔到沤池里腐烂,以及地膜纸,地膜纸上有桐油,然而覆到现在,日晒雨淋,不停地浇灌,也到了临近腐烂的状态,同样扔到沤池里,数月沤不烂,一年,一年不行,两年,反而这些沤池以后不会再动。
来干活的劳力已经达到了五百多人,连韩大虎也来了。不过人多,必然良莠不齐,让韩大虎与张德奎连续辞退了好几个人。
人多,干活速度会快,瓜藤一起拨掉,也建好了两个大沤池,下面到了运油饼,请牛的时候,忽然刘四根将他女婿曹录事与一名衙差带过来,曹录事转了转,说:“刘昌郝,汝家地需升等。”
刘昌郝看着刘四根。
刘四根嘿然一笑,说:“刘昌郝,你虽在乡里嚣张,然国有国法。”
咦,威风起来了。刘昌郝明白了,大约刘四根已经确认黄家银钗是真的,甚至因为合本养猪,也确认李阔海来了几次,不是翁婿关系,仅是来看猪的,那么自己与李阔海并没什么亲密的关系。
既然与李阔海无亲密关系,能用官方力量对付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