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说说,给说说。我们这已经完全弄不明白怎么回事了!”
卞喜没有回答,他的手臂抱在胸口前,一会儿低头沉思,一会儿抬头闭目。过了好一阵才兴奋的睁开眼,放开手臂说道:“算题就跟打仗一样,不要想着它会动,其实不动,不管人怎么动,图是不动的。这叫什么来着……”
边说边抓出一张纸,卞喜念道:“原点!就是原点!”
参谋们本来想着从参谋长那里学到些东西,结果越听越糊涂。卞喜倒是解决了自己的问题,他跑回沙盘前,呼呼啦啦的计算一番,就把最终结果给算出来了。
卞喜是铁了心要学会张略的能耐,两个月来,他从张略这里学到了东南西北上下左右等等四五百个字怎么写、怎么认;还学习了《九章算术》。而且好不容易把这些文字与现实给联系起来。除了学着建立起文字与现实的联系概念之外,还从张略这里学到了基本的数学与几何概念。
例如36o度的概念,原本他只能东南偏东一些或者东南偏南一些来表述,现在甚至能模模糊糊的建立起了用角度来描述行军方向的概念。让他从o一口气数到36o,卞喜已经能办得到。问题是说359度的时候,卞喜会在脑子里面先顺时针的大概估算,没办法直接从o度逆时针的想出一度来。
作为辨别方向的天才,卞喜可以很轻松的在脑子里回忆、构建出一副画面。现在卞喜突然明白了,对他而言,这幅画面太过于真实,太过于生动。卞喜作为参谋长,先要做到的是在脑海中构架出一个十分简单的模型,没有立体,只是简单的平面。先不用管一切地形地貌,行军作战完全简化到了一个由线条以及运动的点组成的模型。
确立了这么简单的模型之后,卞喜算是豁然开朗。原本困扰他的东西现在都变得无比简单,是卞喜把事情想的太复杂化。不管我军还是敌军如何的运动,一切运动在这图上都是有一个原点。卞喜现自己找到了属于自己对原点的认知。
周围的参谋们却是远远比不上卞喜的天份,让他们在脑中构架一个运动的画面已经非常困难,更别说从繁入简。听了一阵卞喜的心得,参谋们似懂非懂。而且卞喜的感悟对他们来说并无实用之处,工作紧要,大伙又各自回去自己的位置上,开始啃着竹签继续试图解决问题了。
参谋部制定的作战计划最终下发到各个部队之后,各部队也觉得头痛起来。作战计划挺详细,从哪里出,走什么道路,甚至按照什么步点行军,行军速度,这一切都在作战计划中体现出来。
张略对部队恶补文化知识,重点之一就是普及行书、白话文。因为汉隶太讲究笔画了,行书是这十年间兴起的书写模式;文言文的要点是几乎每一个字都有其独立的含义,学文言文的要点是要懂得把这些意思给合理的组织起来。
白话文就更加规范,张略认为白话文就是工具,按照主谓宾从的模式,把一系列意义明确的名词串联起来,指出了详细完成的步骤。从文学性上看,张略的这做法毫无精妙之处。与微言大义,什么栩栩如生八竿子打不着关系。但是张略倒是颇为骄傲的认为,这才是他所要创造的新世界的基础。在识字率不到一成的太平道中,张略要让每个人都能都会写。通过掌握文字这个工具,能读懂会写公文命令,能够靠文字来实现交流,这就是跨时代的进步。
两个月时间当然无法完成张略的宏伟蓝图,至少一小部分掌握了三百到五百字的指挥官们总算是开始接近张略的标准。读完了参谋部费劲心力写出的作战计划,下面的军官们开始挠头了。
行军的道路靠的是引导的模式,各部队都有专门的行军引导人员。各部军官们很多还看不懂地图,地图比较珍贵,谁也不能在上面乱写乱画,所以卞喜战前制作的简易地图上的很多路名大家看不懂。这不是部队的文化教员们没教,而是大伙没概念,记不住。
这年头没有钟表,两个月时间根本训练不出行军步点频率,缺乏这个基础,行军度就成了空谈。张略部队中的四名曲军候一致认为,参谋部在瞎扯淡。
张略提出了“三定”的组织理念。定职务、定编制、定责任。这等明确的体系之下,部队中的工作效率大大提高。
司马俱作为最精锐的第一曲曲军候,兼任了作战训练的任务。与张略那种需要些天份才能练成的毒辣精准的枪术不同,司马俱的枪术简单明了,粗暴使用,最适合原本没有经验的战士迅速掌握。
第二曲段瑞,部下多是冀州、幽州太平道出身,他兼任了联络地方太平道的工作。实际上的指挥基本交由副手冯璋执行。
第三曲吴禄和李钧,主要是作为预备队,协助司马俱管理和训练新兵。
第四后勤部,是个大混编部队,作战训练由作战训练处统一指挥。廖纯当了这个部队的主官,下辖7个屯。头四个屯是齐装满员的刀盾、弓兵队,后两个卒基本是老弱,主要负责做饭洗衣服等工作。
几位主官虽然都能很有效的统领自己的部队,但是各部都没有建立参谋部门。大量新兵加入之后,初级训练都没有能够完成,不少高级课程大家也只是听说过,像标准的行军速度,连老战士都没有训练过几次,更不用说新兵了。
所以卞喜费尽心思,按照标准制定出来的作战计划,遭到了整个部队的一致反对——官司打到了张略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