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粥的时间,满月将同瓐一遇见后的事从头到尾捋了一遍,且有了自己的打算。
喝碗粥后,她便合衣睡下,先养好精神再说。可还没闭上眼睛,她就想起一事。
“等等,我有事和你说。”满月抿了抿嘴唇,将手伸出被子,对瓐一招了招手。
瓐一端着食盘,已快走到门口,见满月招手,还是走了回来,弯身凑上前。
一抹银发落了下来,垂在满月侧脸,她瞥了一眼,望着瓐一沉声道:“我声音的事,不许同任何人说。”
“答应在下条件,守口如瓶并非难事,”瓐一悠悠道。
他还要提条件?
怎么会,方才她明明对他用了术……前世从来没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难道令人复生后声音会没用了,还是说同她的精气神有关?
满月不自觉地蹙了蹙眉,这被瓐一看在眼中。
“并不难。”瓐一继续说道:“这声音为我用三次,我绝不对他人提起。”
“不是说朋友间要互帮互助?”满月反问。
“我可没这么说,反倒姑娘说我们不过是相互利用的关系。”瓐一扬扇道。
“……这便是念在朋友的份上,不然可以直接命令你。”满月笃定。
瓐一面带笑意望着她,半晌说道:“既然如此,那便一次,只一次为我所用如何?”
不知出了什么问题,她的声音似乎失效,也只好暂且答应。
“不做谋财害命的事。”
“自然。”瓐一道:“在此呆了三四日,却是不清楚此处是何地,姑娘可否告知?”
是了,此处有结界,通过星辰辨不清方向,也几乎无人知晓此地,前世她偏被找到,到底是谁出卖了她的住处呢。
算了,想查不清的事现也无用。
“北边。”满月只道。
这答案极其模糊,瓐一却只笑了笑:“姑娘好生歇息,养好身体比什么都重要。”
满月望着他走出门去,竟觉得他终有几分医师模样。她虽很想现在就和薛鉴禄说话,可身体太乏,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月牙歪头看她嘴里嘟嘟囔囔的,见她睡了,就趴在旁边假寐起来。
这一觉睡到午后,她又被瓐一叫醒吃面。吃了几口,有些想吐,满月硬是逼自己吃完了。
午后又觉困倦,睡到黄昏自己醒了,醒时月牙凑在她脸前,蹭得她痒痒的。
“别闹啦,好痒。”满月用手别开月牙的脸,边笑着开口,这下感到神气回复了大半。
起来穿了衣服,理了些行装,便走了出去,就见天色还亮着,薛鉴禄和白天一般坐在树上。
虽昏了好几日,却在现在才感到时间确实过了那么长。看眼前平静景象,若不是几年后魔界袭来,她定能在山上这样过一辈子。
可是已不行了。前世她过过无事的日子,却是将头蒙在被褥里,掀开后落了个什么结局,今世不能再做出世人了。
想到瓐一说薛鉴禄还是能听懂人话,满月唤道:“阿禄哥哥,下来吧。”
薛鉴禄却连看也没看她。
想了想,满月又道:“阿禄哥哥,吃饭了。”
这回,薛鉴禄看了她一眼,起身跳了下来,稳稳落在满月面前,定定看着她,什么都不做,好像是让她带他去吃饭。
“我看看你的伤口。”满月说着伸出手,拉了薛鉴禄的衣衫。
满月观察薛鉴禄,见他面无表情,也没动作,只任凭她拉开他的衣服。
绷带绑在了胸前,满月正要撕开,就听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未出嫁的姑娘竟要脱男子的衣服,实在叫人没眼看啊~”
虽没做亏心事,满月的脸却倏然一红。
她松了手,抬头看向屋顶叫道:“你偷看什么!我想做什么又如何,这是我家。”
瓐一从房上落下,手里卷着本书,道:“那自是在下打扰,姑娘还请继续,不要叫在下搅了雅兴。”
满月的脸更红了,想到他照顾了自己,硬生生将气压了下去:“等等,我要看伤口,看好了你还得给他包扎,先别走。”她说着又看到他手上的书:“这是我的吧。”
瓐一看了看书:“姑娘的藏书着实有趣,尤其这本剑谱,实在令人爱不释手。”
满月凑上前扫了一眼,看到上面的简笔画,知是暮色之前看的那本:“这好像是给小孩看的。”
“哈哈,至真至简才是至高。”瓐一顿了顿,合上书道:“姑娘不喜此书,可否赠与在下?”
“唔嗯,你要喜欢拿去就是了。”满月也不在意:“话说,你要在这儿呆上多久,不用去临风阁?上元情况如何?”
“若是问牧冷骸,倒是有一事,姑娘最好知晓。”瓐一将书放进了袖中,道:“宫中死了五十六个侍卫,为夜闯皇宫刺客所杀,人皇向武林悬赏此人,不论死活。”
“刺客,是我吗?”
瓐一摇了摇头:“熸血不留人。”
满月胸口一堵,手握成了拳:“就算他死了,牧冷骸也不准放过他么!”
她拧眉望向薛鉴禄,见他依旧呆在原地,怔怔地望她。
统共失去一半魂魄,哪怕逆天背理,她也要替他拿回来。
满月上前,吞回泪水,替他整好衣衫,说道:“先吃饭吧,你还不走,定是有其他事和我说。”
瓐一说晚饭是他做的,菜色看上去倒是堪比名厨,味道也并非一般,搭配适宜,令满月都有些胃口大开
薛鉴禄吃饭时和寻常人一般,只是依旧不说话。
满月边吃边听瓐一道:“姑娘想必也知,世人皆认南昭三分,皇帝掌大权,宰相领百官,临风阁号江湖。临风阁向来不愿参与争斗,能令武林百家也是不实,可囿于种种已被人当作心头大患,或早或晚都会被推了去。”
“和洛长生合作,借我哥哥的刀,不弄脏自己的手却能灭了牧冷骸,世上真有这样的容易事。”满月面无表情道。
“哈哈,在下所作不过提供情报,令人行得更便利。”瓐一也不否认,坦然看向坐在桌旁的薛鉴禄:“薛兄知玉尘是临风阁阁主,自是知情的。”
不知瓐一话有几分真,满月且听了,又问:“临风阁多少年都没出这样的事,为什么偏偏到你手上就要倒了?”
瓐一看着她,说道:“姑娘没听说过,并非没有。”
“那又与我何干,为什么将我扯进去?”
“在下的计划中本无姑娘你,偏是姑娘硬寻上来,也只好如此。”瓐一笑道。
呵,听上去都怪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