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紧紧地拉着她的衣服,却不开口说话。满月正要扣住他的手腕,将他的手拉开,一道影子就在此时出现。
影子同蛇般潜行于夜中的黑影,无声无息地来到了满月身后。
暮色心下已被震惊搅乱,见地上长影闪动,疑惑还未达心,影子促然暴起,化作人形,长臂穿过了满月胸口。
满月看向胸口,只微微瞪大眼睛,身子便同纸片般倒在了地上。
“……满月……”暮色嘴唇蠕动,怔怔地望着她,霎时大吼了一声,杀气四溢,拔剑而起。
此时,一道锁链从旁蹿出,捆住了他手中的木剑,只轻轻一甩,剑便消失在了天际。
“竟如此简单。”男人从满月的影子中走了出来,化了身形,正是方才广场上的男子。
同时,白衣女子也从林中走出,手一拉,就将暮色带到身前。
“你们对她做了什么!”暮色怒吼道:“你们是谁!”
女子反手束着暮色,白皙修长的手指抚过他的脸颊。
“老样子?”男人问道。
“当然。”女子说着,用手掐住暮色脖颈,正要发力,忽从侧旁闪过一道身影,撞在了女人的腰上。
女子发出短促的叫声,一下将暮色推开,往后退去。
暮色“噗通”倒在地上,脸蹭到地面划出了细小伤痕。
“怎么回事?”男人上前道。
女人低头看着,腰部被撞的地方,衣衫就同被烧焦了般裂开,皮肉上化开般,露出了一小撮骨头。
而一颗蛋挡在男孩身前。这蛋极大,足能抱满怀。
“奇灵蛋?”男人喃喃道,用手抚过女人腰间,伤处顿时完好若前:“这是谁?”
“管他是谁,见到我们的脸必死无疑!”女人语气狰狞,脸上却无表情,似乎是无法有表情。
“不如这次算了,还有一个。”男人说着看向薛鉴禄。
从方才开始,薛鉴禄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抬头望着天空,仿佛无事发生。
“你去,我现在收不住杀气,他又会有反应。我来对付这只兔崽!”
男人听了,朝薛鉴禄走去,伸手穿过了他的胸口。
薛鉴禄的身子震了一下,“哇”地吐出一口血来。男人抽回手,只见薛鉴禄倒在地上,身下逐渐漫出血泊。
反观满月,同是胸口被穿过,却同毫发无伤般。
这时暮色已重新站起,但并不贸然上前,只打量着男女二人,沉声问道:“你们到底是谁?”
男人看了暮色一眼,纯当没听见。
“愚蠢,黑白无常大人都要亲自带你下地狱,你竟还看不出来。”女人眯起苍白瞳孔,语气不屑。
“呵,”暮色握紧拳头,笑出了声。他接连笑了好几声,说道:“白无常,我还是阎王爷呢!”
白无常瞳孔骤然缩小:“好小子,我要抽了你的筋,扒了你的皮,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生不如死!”
“来啊!”暮色扬起下巴,又望了男人一眼,回身就跳进了树林中。
黑无常张了张嘴,没来得及叫住白无常,只轻声道:“不要出什么大事才好。”
黑无常走到路中,架起满月的身体,将她拖到树丛里,接着用发带束起长长头发,从腰间拔出一把小铲。
铲子在手中变大,足比人高,黑无常驾轻就熟打掉杂草,将铲尖插入土中,没几下就挖出了一个足够成人躺进去的坑。
他将落到身前的碎发拨弄到耳后,再次架起满月,走到坑边,刚要将她放进去,却忽然抬头。
只见远处空中飘起一缕浓烟,似是有什么烧了起来。
“糟糕。”黑无常喃喃道,用铲子匆匆将挖出来的土扫进坑中,又站在上面踏平,便要去冒烟处。
离开树林,黑无常来到大道上,忽停住脚步,侧头就瞥见一人行来。
来人有着一头银色的长发,高高束在脑后,容貌同幻中仙般,穿着虽简,却透着并不寻常的气息。
在鬼界工作了一百八十年的,资历并不算长,但也是经验十足,直觉告诉黑无常此人需得注意。
“这位兄台,冒昧了。”男子走近道:“请问兄台可在这附近看到一男一女?女子容貌惊世秀雅,男子红发,神情略微木讷。”
黑无常没有答话。
又听男子道:“在下受人所托,正在寻人。若出事了可没法交差,若兄台得见那两人,还请告知所在。”
男子说话不疾不徐,嘴角挂着淡笑,手中拿扇,握在另一只手手心。
看似毫无破绽,却令他感到不妙的气息。
黑无常不着痕迹地瞥了眼林中愈发浓重的青烟,视线再落回男子身上。
于心中衡量了一瞬,他伸手一指身后:“在那里。”
不待男子答话,他便疾速奔向林中。
望着此人远去,瓐一在手中敲了敲扇子,道:“倒是第一回见着真人。”
他快步朝指认方向走去,见一人倒在血泊中,正是薛鉴禄。他朝黑无常走出的林中看去,又转头望向远处的青烟。
与他处不同,杂草凌乱覆盖于其上,土地平整,此处显然是刚被掀开。
“凛华同御茶在,便不用我挖了。”瓐一自语道,转身正要离开,身后土下忽然发出响动。
他回过头去,一道身影“噌”地从土里钻出来,连带掀起满天土块。
飞到空中的生物稳稳地落到坑旁,赫然是只大鼹鼠。黑毛金眸,鼹鼠抖了抖身子,瞥了瓐一一眼,朝他呲牙,小小的身体却一晃,要往坑中倒去。
瓐一俯身顺手拉住了它,抱在怀里,鼹鼠有气无力地眨了眨眼睛,就这样昏了过去。
看它挖的土里,露出了半个人身,黑发的少女同平日无异,只闭着眼睛,仿佛睡着了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