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要去上元。”暮色说道。
只见他一边眼睛带着眼罩,长发高高竖起,同满月与他初见时判若两人,就连身高都高过满月半头了。
“你去做什么?”满月问道:“我不同意。”
“我也不同意你去上元。”建瓯舅一拍桌子:“你俩都给我在这里好好呆着,哪里也不许去!”
他说着连饭都没吃,转身就走了。
建旲无奈地摇了摇头,问道:“你们就非去不可吗?一个出去后回来哭得和泪人儿似的,一个成了独眼龙……”
“所以我一个人去就好。”满月说道。
“我也要去。”
“你去做什么?”
“我要见——”暮色的话并没说完。
满月知道,他想见他的姐姐,怎么可能不想呢?
她的确觉得会很危险,但从建瓯舅告诉她,她的记忆被篡改后,她好像愈发无所谓了。
薛鉴禄已回不来,既然如此,她为何不将这次的人生当成一场游戏,谁要拯救世界自己去就世了,反正还有五年,她还真的不怎么想管了。
“那我们得想个办法,”满月看着建旲,“你会帮我吧,建旲?”
“不不不不这次我不行。”建旲连忙摆手:“外面真的太危险了,我觉得你别去最好,而且要是被我爹知道了我也活不成了。”
“但是我已经许下承诺,答应了瓐一,要我毁约也是绝不可能的。”满月说道。
“老爹这次为了阻止你离开还不知道会做什么事,”建旲叹了口气,“要走就尽快吧。”他顿了顿:“对了,之前那个镜子,我拿了一块给那家伙,你看看能不能和他联系吧。”
他说着走上楼去,暮色和满月对视了一眼。
“约法三章。”满月伸出手:“一,不可随意乱跑;二,关键时刻听我的;三,无论发生什么,你以你自己的命为最先。”
暮色伸出手。
满月:“你真的听进去了?”
暮色点头:“我只要和姐姐见一面。”
说走就走,满月和暮色当即离开了,两人都没什么行李,满月拿着镜子对着那头叫瓐一的名字,迟迟没有回应。
“我要先去上元了。”满月说道:“倒时见。”
她和暮色在上元郊外睡了一晚,乔装打扮一番后进城,竟得知了当今人皇被他人刺伤了的消息。
北景的使团过几日就要到城中,百姓们不禁有些担忧,都在盼望人皇快好起来。
“我未曾听说他的心脏在右边。”暮色说道:“或许是什么法术。”
走得太急,没问建瓯舅,现在只好自己找方法了。
瓐一拜托她的目标是拾之狂,但她怎么可能方过牧冷骸。薛家的仇,薛鉴禄的仇,由她来报。
暮色来到上元,就像是乡下孩子进城,他说他在宫里基本没出去过,出来就是逃亡,也身无分文,几乎都没逛过。
岛上刚刚过完春祭,上元的春祭也来了,街头都是戴着面具的人,满月和暮色也入乡随俗,买了好看的衣服,戴着面具在夜晚走上街去。
从下界回来后,满月其实一直都有些精神不振,亲眼看着薛鉴禄死去,自己还要被母亲杀死,她也不知要怎么回到山上面对樱树中的魂魄。
建瓯舅说找个通灵的法师或者撒上灵粉就能对话,满月却一时犹豫着。
弯月高悬在空中,满月靠在河岸的石柱旁,远远地望着临风阁的一角。街上熙熙攘攘,人们摩肩接踵分享着节日的喜庆。暮色在一段距离外挤在孩子堆里游玩,好像世间再无其他烦恼,然而也不过节日里的这短暂一瞬。
隔日睁开眼睛,她又成为了那个看得到生命尽头的自己……
“花好月圆夜,姑娘为何一人在此?”一个声音传来,好似击中满月的心脏。
她整个人怔了一瞬,见一人走到她身旁,同她一起靠在河岸。这人戴着无色的面具,这面具在春祭中象征着万物之始的“无”,而满月戴着的黑色卷纹面具则是摧毁一切的“夜”。
“我在等人。”满月转着手里的糖果。
“能让你等待,想必是个幸运的人。”
满月发出轻笑,摇了摇头:“是个狡猾的人,明明约好他却迟迟不出现,我已等得快没耐心了,不如你来假扮他如何?”
远处,暮色朝满月看来,见她在同一个不认识的男子说话,他立刻站起身跑了过来。
“这是谁?”暮色挤了过来,挡在满月身前。
男子看了看暮色,说道:“我还真不知我有个这样的徒弟。”
月亮的影子倒映在水面之上,满月弯起了眼眸。这一刻,她的心好静,或许,仅仅是或许,时间能永远地停留在这一刻该多好,她如此祈愿道。
而此时此刻,御茶和凛华正站在临风阁的院中,从这颗树上落下来了一片叶子,握在她们的手中,便能听到那低低的声音。
“在催促我们了。”御茶说道。
凛华望着盯着叶子的御茶:“你觉得呢?”
“当然是听天帝的,你不这样认为吗?”
凛华将叶子攥在手中,抬头看向空中的明月:“我……还没有想好。”
“我们要对这孩子的生命负责。”御茶说道:“他强行脱离身体进入下界,还杀了一个魔,这已经违背了天帝的意思,对他自身也有害,再不离开就来不及了。”
“再等等吧,”凛华说道,“如今已是重蹈覆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