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大约是从小由秦濂亲自管教,一向养在外头的缘故,与他同母妹妹秦颂慈唯唯诺诺的样子截然不同。
只是秦颂梧见到秦颂恩一行人先是愣了下,后反应过来便对着曹睿和秦颂慧如常地行礼:“曹表哥,大姐姐…”说完,到了秦颂恩这里就卡了下,不晓得该如何称呼了。
秦颂慧丝毫没有出来打圆场介绍的意思,顿时场面就僵住了,还是曹睿见机快,对秦颂梧笑道:“如今还管阿慧叫大姐姐呢,这位才是你的大姐姐。”
秦颂梧其实并没有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大大咧咧,他虽然常住书院但也晓得,自己的亲妹妹住在太太房里,衣食住行都受到大房的掌控,因此瞧在妹妹份上,在很多事情也不得不对着秦颂慧低头。
他一开始见秦颂慧不发话,也不好冒然改口。秦颂恩虽然也是同父异母的姐姐,可是之前两个人毫无交往,自己与她并无什么兄妹情,而且太太虽没有明说,但大家都晓得她是一个马上就要被送去和亲的可怜虫,无足轻重,得罪也就得罪了。
不过等曹家表哥一开口,秦颂梧便晓得自己该改口了。
秦颂慧不过是一只纸老虎,自己不过是顾忌她身后的太太以及曹氏家族,他爹尚且要仰仗曹氏鼻息,更何况自己。
在京城年轻一辈中,曹睿一向是他们这些二代三代里的佼佼者,少年及第十六岁时考中了举人,还是庆元三十五年京畿乡试的解元郎,据说他从小读书过目不忘,一向有“神童”之称,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明明能靠家室,可是偏偏要靠才华。
不过曹父却担心儿子少年得志,年少轻狂,早慧易伤,因此想要压一压他,不叫他风头太盛,因此按住不叫他继续往下参加会试。因此这些日子,曹父不让他继续呆在家中看书,而是代表曹家出来走动,所以他才会闲极无聊,提前一天就跑来秦家散心。
而且秦濂也晓得曹睿文章见识皆是一流,且他父亲隐隐是曹老爷安排下曹家下一代的继承人,因此也愿意家中子女与他交流。所以特意请了曹睿来指点自己儿子文章,而曹观音也打着希望能将女儿曹颂慧嫁回娘家的想法,所以秦家虽然礼数严苛,可是对着曹睿,大家却似乎一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他随意进出后宅,连秦老太太也说“与曹家本事通家之好,自家亲戚也不用避讳了。”更何况秦颂慧小时候,秦濂外放,曹氏流产,自己一边要修养身子一边还要应付秦老太太层出不穷的花招,所以经常将秦颂慧送去曹家小住,也可以说与曹睿一道长大。
虽然还不晓得曹家到底是什么主意,但秦府对于曹睿是隐隐当成未来姑爷看待的,因此当曹睿说出该叫秦颂恩大姐姐时,秦颂梧见秦颂慧也没有提出反对,便连忙改口作揖:“原来是大姐姐,见过大姐姐。”
秦颂恩点了点头,淡淡地道:“三弟好。”说完就闭口不言了。
曹睿还以为秦颂恩有些害羞腼腆,就更加想照顾她些,于是又道:“外面太阳毒辣,你们才刚认了亲,应该还有许多话想聊,不如我们一道去三弟的房里详谈。正好姑父也让我指点一下你的文章,这一届的主考官是吏部右侍郎钱习礼,他最不喜欢辞藻华丽、空无一物的文章,你需多多联系实务,从当今的时政出发。”
乡试主考官,一般由朝廷任命,从中央至地方主持考试。为了防止地方请托,考试前都是不向外声张,考生只能自己打听。这时候就显出世家子弟的好来了。越早得知主考官是谁,就能先一步揣摩他的文章,提前为乡试作准备,对症下药,而一般的寒门子弟往往两眼一抹黑,秦濂能从一个乡野中脱颖而出,高中探花也得不说是有真才实学的。
秦颂梧知道曹家表哥乃是写文章的高手,尤其又是以评述时政最为擅长,忙长揖道:“还请兄长教我。”
曹睿拉了他的手道:“走,去你房中详谈,我猜今年必定有一道题会讲到魏宛之间的关系,我给你好好捋捋关系。”
他与秦颂梧往前走了几步,突然驻足回望秦颂恩道:“表妹不一起来吗?”
秦颂恩原本是想拒绝的,可是曹睿那最后几句话一下子就打动了她,之前还想偷偷溜出去找老李打听大宛使团的事,可这不正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吗?
也不必去悄悄打听了,自己刚好可以正大光明的了解,要说这朝堂政事,除了为官拜相的那群老爷们,不就是他们的子孙们耳濡目染了解最多?更何况秦曹二人皆有志于仕途,听他们讨论邺国朝政,正中下怀!
当下,秦颂恩也顾不得秦颂慧望向自己欲要噬人的目光,快步迎来上去,浅笑道:“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