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个合格的政治人物,手上永远都不会只有一个方案。
受高庙事件的影响,刘弘在朝堂上的话语权,已经随着朝中羽翼的剧增而逐渐上升;虽然还没到圣心独断的地步,但这种不方便亲自出面的事儿,刘弘也已是有了代为出头的爪牙。
只见刘弘淡笑着坐回御塌,左侧的文官之班中,便走出一道陈平这辈子都不想看到第二次的年迈身影。
“安国侯臣陵,启奏陛下!”
早在做出借陈平之口,让张苍顺理成章的官复原职,恢复御史大夫职位的决定时,刘弘便已经做好了陈平不配合的准备。
反正这个事只要不是刘弘亲自开口,那无论谁说都无所谓;不过是提出者地位越高,遇到的阻力越小而已。
——丞相不开口,帝师开口总可以了吧?
王陵此时虽赋闲,理论上连一个旁门佐吏都支使不动,但若要是论政治话语权,光是一个‘故皇帝太傅’的身份,王陵就能甩丞相陈平好几条街!
要知道,这可是以孝治国,万事以孝为先的汉朝。
撇开刘弘的皇帝身份不说,王陵作为刘弘(原主)的老师,在这个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时代,几乎可以算刘弘半个父亲!
陈平算个老几?
汉家立国至今,出过几个丞相?
算上陈平在内,都已经是第五任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刘弘长达四十年以上的政治生涯,也起码还要经历除陈平外的三任丞相。
而皇帝太傅,不光刘弘一生只王陵一人,整个西汉从文帝开始,都再也没有过‘皇帝太傅’一职了。
只见老王陵缓缓迈着沉重的步伐,昂首挺胸的来到殿中,毫无顾忌的站在了陈平身前半步的位置,对御阶之上拱手一拜。
“自孝惠皇帝大行,太后身负恶疾,无以临朝,朝中百官任免,便俱掌于吕氏逆贼之手!”
“平阳靖侯虽功臣之后,然其得位,亦乃一时之暂选;太后诏令靖侯所任者,乃守御史大夫,非御史大夫也。”
侃侃吐出昨日与刘弘商议好的细节,王陵暂缓话头,稍捋了捋有些浮动的气息:“今吕氏逆贼尽亡,臣愚以为,当复任故御史大夫,北平侯苍,或为善···”
随着王陵再一次气喘吁吁地止住话头,刘弘和殿内百官都不约而同的微皱起眉。
看着王陵说三句喘两息的模样,刘弘的心逐渐沉重起来,脸上满是复杂。
“太傅劳苦功高,赐座朕右!”
老王陵,只怕是没有多少日子了···
对这位呕心沥血,为汉室立下汗马功劳,即便是在自己最危险最弱小的时候,都能保持全部忠心的老臣,刘弘能做的,只有多给他一些荣誉上的弥补。
——赐座于君侧,王陵配得上这份殊荣!
在刘弘身后侍立着的虫达稍一挥手,御阶下的侍郎们还没来得及动身,就见朝班右侧,柴武身后的年轻小将走出,从殿侧取来一只蒲团,自然地躬身走上御阶,将蒲团放在刘弘所坐的御塌侧后方,向刘弘躬身一拜,便径直走回柴武身后。
王陵感激的对柴武稍一拱手,便在刘弘温和而又有些哀伤的目光中,由殿内侍郎搀扶着,一步步走上陈木御阶,颤巍巍来到刘弘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