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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 代王起兵

——只不过,代王没把话说的那么直白,留了一点转圜余地而已。

而代王如今已经引兵南下,进逼箫关,那这个方向的诸侯叛军,也同样需要派大将前往驻守。

就如同关东一乱,朝堂就赶忙派大将军灌婴,领北军两部校尉,并从关中抽调民夫、战卒,组成平叛大军,出关驻守睢阳一样。

不出意外的话,这件事的最终结果,就将在明日朔望朝见分晓。

不过,即便是在没有确切结果的现在,绝大多数人心中都基本确认了平叛大军的人选。

在大将军灌婴、上将军周灶、车骑将军柴武俱领兵在外,开国功勋大都老朽的现在,长安朝堂有资格以帅领的身份,引军出征平叛的,只剩那寥寥数人。

其中最合适的,则非太尉周勃莫属···

※※※※※※※※※※※

作为汉室皇城,未央宫同样被诡异的氛围所充斥。

在前所未有的危难之下,深讳宫中生存之道的宦官群体,第一个感受到大难将至的气息。

就是这种诡波暗涌的情况下,数月前才拉起框架的‘禁中御史大夫’——省御卫,才终于体现出一丝存在的意义。

短短十日之内,便有数十位禁中侍宦,因内外勾结、暗逃出宫等罪名,被杖毙于未央宫内的广场。

至于因‘私有不轨’而被省御卫限制自由,着重审查的宦官,更是不知凡几。

如果最终审查出问题,这些重点关注人员同样躲不过被杖毙的结局;即便没有问题,最好的结局也是驱逐出宫,令其自生自灭。

而在这次针对禁中宦官的大核查中,出现了一些让朝臣毛骨悚然的事件。

作为禁中宦官的审查机构,省御卫对宦官群体的一切核查,都得到了皇帝刘弘的背书;而汉室独特的政体当中,还有这很大一部分继承于秦的部分,即:绝大多数九卿属衙,都有宦官为主的部门。

在这次大核查中,首先遭到打击的,便是少府名下的宦官部门:尚食!

根据郎中令、卫尉两个部门的合力调查,最终查出刺杀代王太子的凶器,乃是通过少府属下,负责于宫外采买菜蔬吃食,输送禁中的尚食属衙。

而尚食作为少府六尚,其实是由两个完全不相干的部门组成;用后世的话来形容,就是‘官僚尚食’和‘宦官尚食’。

两者虽统称尚食,办公地点也紧邻,但在具体的运作中,却近乎完全没有来往。

官僚尚食,负责从市集购买物资,核查物资是否有问题,最终将没有问题的物资送入少府府库。

而宦官尚食,则是等官僚尚食将物资送至府库,再前去将物资调出,再进行一次核查,确认物资没有问题,再将物资送入皇宫内。

由毫不相干的两个群体先后进行两次审核,以及官僚与宦官群体的天然矛盾,才可以保证输入皇宫的每一批物资都毫无问题。

就如同此次,代王太子遇刺于石渠阁的事件发生时,少府六尚这种独特的运作模式,将使调查工作简单无比。

——宫中出现违禁物品,百分之九十九都是通过少府的渠道!

因为除了少府,其他渠道几乎完全没有向宫内送入任何物件的权力。

物资流入皇宫的渠道,在少府之内也可以直接锁定到六尚,即尚衣、尚食、尚冠、尚席、尚浴与尚书。

而物资流入少府府库,证明少府外六尚有问题,出现在皇宫之内,则证明内六尚有问题。

再加上少府自数个月之前,正式推行的全新记账方式,使得调查进行的无比轻松。

根据刺客的供词,凶器是在大约十日前,刺客自东厨拿到手;那么,只要从少府府库的账本中,查十二日前到八日前,都有哪些人从府库调取物资送往东厨,就能将范围缩小到一个不到十人的狭小范围之内。

实际上,调查过程比这轻松得多——少府新推行的记账方式,使得每一个东西的进出,都白纸黑字记录在册。

而郎中令从少府的账本中,直接发现了一条关于‘废弃短剑’的调取记录。

涉嫌这次调取的内宦,则因‘试图外逃出宫’而被杖毙。

紧接着,就是少府府库管理者:库令受到调查。

原因很简单:一个尚食属衙的内宦从府库调取一柄剑,库令却只将此事记录预测,而丝毫没有对此表达疑惑?

如此没有主观能动性的做法,令少府属衙深受打击,由此次事件引发的大清洗,顿时将少府上下全面覆盖。

最终,少府长监一人,少监二人尽数被贬,五属、三监、六尚大半被免;宦者六尚尽数杖毙,少府内部被动进行了一次全面的大清洗。

随着少府令田叔将责任揽到自己头上,请求皇帝刘弘治罪,太后出面为少府求情之后,少府之事才逐渐走向尾声。

即便如此,皇帝刘弘也给少府田叔下达了戴罪立功的任务:积极配合省御卫属衙在少府内部建立监管部门,以防此等事件再次发生。

而少府令田叔,最终也只能应下这个要求。

作为汉九卿最为特殊的一个部门,少府与皇宫可谓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少府钱库,完全独立了整个政权中枢,全权由皇帝掌控;少府作坊的一应产出,也具由皇帝执掌。

作为同一个政权下的部门,少府的独特性尤其体现在物资的流出。

按道理来讲,同为国家部门,少府作室所产出的一切物品,如武器军械、布匹物件,乃至于器具,都属于国家财产,用于国家建设丝毫没有问题。

但实际情况却并非如此——少府所造的每一柄剑,每一把弓乃至于每一支箭矢,都并非无偿交于军方之手,而是需要丞相府掌控下的国库出钱购买,再分发到各地部队手中。

至于布匹被褥,军粮等物资,也同样需要国库出‘军费’购买,才能分发到士卒手中。

这也是少府能独立于整个朝堂,只对皇帝负责的底气由来——除了皇帝以及太后之外,汉室绝对不存在第三个人,可以凭借一纸命令调动少府物资。

就连丞相都不行!

而少府独立于朝堂外的地位,使得朝堂对少府的遭遇大都持有‘幸灾乐祸’的态度;即便是少府此次跌的大跟头,也只是让外朝对省御卫属衙提起了一丝警惕而已。

直到事件以‘少府内部立省御卫’为结局画上句号,外朝才慌忙开始为少府求情,祈求皇帝刘弘三思。

但最终,少府令田叔强硬的表示‘这都是罪有应得’,愿意接受这样的监视,外朝才如丧考妣的接受现实,转而将火力转向省御卫的首官:宦者令王忠。

半日之内,足足数百封弹劾宦者令‘不修私德’‘收受贿赂’‘任人唯亲’的奏疏送入皇宫,将刘弘的御案塞了个满满当当。

而就在王忠承受四面八方的明枪暗箭,扛起省御卫属衙前所未有的灾难之时,一个身影藏在王忠宽大的臂膀后,悄然无息的进行着朝臣百官的调查工作。

一年之后,那人的名讳就将响彻天下,令无数官僚闻之丧胆,见之避目。

——省御刺史,中行(háng)说(yu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