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说来,何广粟所要争取的,也就很简单了:在有生之年,将自家一脉打造为将官之家,为子孙后代留下足够的阴萌。
何广粟自身已位居六百石,上升空间也不是很高,能做的,也就是从此好好培养儿子,并在将来穷尽一切所能,将儿子塞入一个更好立得武勋的军队。
至于儿子最终能达到怎样的高度,就全看何广粟的培养,儿子的勇敢,以及天神是否眷顾了。
如此不确定的结果,自然不是何广粟想要的;自然而然的,何广粟便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性。
——何广粟前途有限,舒駿不是啊!
舒駿如今连三十岁都还没到,就已经成为了队率司马,并且得到了云中守魏尚这种几位粗壮的大腿倚靠!
不出意外的话,待等秦校尉升迁入朝,材官校尉一职,就要落到舒駿的头上。
而在何广粟看来,秦校尉如今已是卫尉丞,不过几年之后,待卫尉虫老大人隐退,秦校尉就将正式成为汉九卿,以卫尉的职务全掌强弩都尉了。
也就是说,舒駿很有可能在三十岁之前,成为秩千石,在战时拥有部分临机决断权的将领!
看上去,何广粟如今和舒駿同级,年纪也差不了几岁,但实际上,二人的差距可谓天差地别。
就好像后世,一个三十岁的男子,与一位二十五岁的男子同为副局级,但那个二十五岁,刚从大学毕业没多久的年轻人,已经得到了某位省级干部的青睐,进入重点培养对象,并确定将接替直系上司,成为下一任局长了。
对于这样的人出现,很少有人会愚蠢到与之作对——绝大多数人的抉择,都是和何广粟一样:趁着人家还没飞上云端,赶紧留下一些情谊,好在将来得到一个粗壮的大腿。
与舒駿结为儿女亲家,便是何广粟所能想到的最自然,也最合适的‘抱大腿’渠道。
许下亲事,在军中也属于较为常见的,同袍之间表达感情,以及维持感情的手段了。
汉室绝大多数亲事,都是两个男人在从军服兵役时,感觉对方的人品值得信赖,旋即做出‘将来结为亲家’的约定。
同吃同住,出生入死,在战场上互相将后背交给对方地经历,也会让两家保持极其友好的交往情谊,并对对方的人品抱以崇高的信赖。
从这个角度上而言,何广粟所做出的反应,其实也算是汉室特有的‘小市民’思想了——从军为卒,与某位和自己同级的战友结门娃娃亲,在汉室在正常不过。
至于‘苟富贵勿相忘’什么的,自也是保留节目了;无论二人中哪人将来富贵,都将对另一人的人生产生巨大的影响。
就拿何广粟而言,待日后舒駿成为材官校尉,变成了上官,二人之间的‘准亲家’关系,也将对上下级和睦,以及战时的默契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何广粟自也能得到更多便利;毕竟比起一个不太熟悉,不知根不知底的上官,无疑是即将成为亲家的上官更值得信赖,也更值得追随。
在战时,何广粟不用担心舒駿会把自己推到火坑中,也不需要考虑能否取得战功——当有立功机会时,舒駿自然会在‘亲家’和‘下属’之中,做出明智的选择。
待等将来儿子长大,自己却只是一个基层县尉的时候,作为老泰山,且极有可能成长为军方大佬的舒駿,也必然会对女婿的未来做出一些努力。
只有这样,何广粟才有可能在有生之年,看到儿子达到千石的校尉一级,为何家底定坚实的‘将官世家’之基础。
而对于这一切颇有些‘算计’意味的筹谋,何广粟可谓丝毫没有愧疚。
——舒駿,也不完全是吃亏的那一方~
成为将领之后,舒駿若想取得成就,就肯定需要何广粟这样‘知根知底’,且值得完全信任的下属,为自己的战略目的冲锋陷阵。
在战斗中,若想对军队如臂指使,舒駿就需要不止一个‘何广粟’,来将自己下达的军令执行下去。
说白了,双方结为亲家,并非是何广粟占了一堆便宜,死皮赖脸抱了舒駿的大腿——舒駿同样收获了一个值得信赖,且知根知底的手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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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司马以为,陛下为何将吾材官校尉留于萧关,反领代王军,及北军折返长安?”
确立了坚固的同盟关系之后,何广粟与舒駿之间,其实就很少讨论起各自的家事了。
何广粟整日想着建功立业,打造一个‘何氏’将官世家;舒駿更是志向高远,向着‘汉之李牧’的方向努力拼搏。
近似的诉求,使得二人之间的交谈内容,已经全然被战略战局,以及偶尔出现的朝野政局所取代。
“某以为,陛下此举,当乃信重吾材官校尉。”
闻言,舒駿几乎是不做思考,便淡然的吐出自己的看法。
看见何广粟脸上涌起一丝尴尬,以及有些不好意思袒露的疑惑,舒駿淡笑着拍了拍何广粟的肩膀,将何广粟手中的‘水’袋拿过。
“何司马试想:今天下,无一不以为代王乃反,换做代王,当真不会鬼迷心窍,萌生将错就错,顺势夺位之念?”
闻言,何广粟下意识瞪大眼睛,飞速转过身,扫视着身后左近有没有军卒。
只见舒駿稍挥挥手,示意军卒已被呵退,继而道:“便是代王果无反意,陛下又如何放心的下?”
“若代王明言未反,却留有后着,暗藏兵于萧关之外···”
说着,舒駿便露出一个‘你懂了吧?’的表情,旋即长叹一口气。
“陛下此举,乃以吾材官校尉为肱骨,信重者甚呐~”
言罢,舒駿便从墙沿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负手向着不远处的关口走去,似是要视察一番。
看着舒駿远去的背影,何广粟只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不远处,负手离开的舒駿却在何广粟看不到的角度,露出了一个饶有趣味的笑容。
“年齿大了些,但终归是块璞玉···”
“可堪雕琢啊~”
暗自赞叹一声,舒駿便来到关外,巡视着关口防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