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阙陷入激烈战斗的同时,未央宫内,方结束一场同样激烈的‘战斗’。
“无主贱婢!”
只见一位中年宦者一脚踢开挂在剑上的宫女,顾不上擦拭面上血污,便快步走向殿门。
当宦者从殿门走出时,殿外的战斗,也已逐渐进入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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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宫前殿外的广场,此时已被数百道匍匐的尸体所占据。
有粉黛俨然,却手持短匕的侍女;有面洁无须,却身插长剑的内宦。
更有甚者,地上的尸体之间,还夹杂着几个做禁卫打扮的军卒,以及做文士打扮的官僚。
“禀指使,宫内叛逆已大半授首,尚有几人遁走,似向司马门而行。”
被称为‘指使’的宦者却置若罔闻般,漫步行走在遍地尸体之间,口中不时呢喃着什么。
“婢姬···内寺···禁卫···”
“怎还有史官?”
见宦者在一具发须半白,怀中甚至仍旧装有一卷竹简的尸体面前停下,先前禀告的小宦官赶忙上前:“奴不知,闻省卫言,此僚似从石渠阁内而出,本欲强入前殿,为省卫所阻。”
闻言,宦官沉着脸摇了摇头。
“惜陛下以此等小人为臂膀,乃负录史之重责!”
义愤填膺的踢了一脚那史官的尸体后,宦者又蹲下身来,将那具尸体怀中的竹简取出,嘴上不忘问道:“省卫伤亡几何?”
小宦官闻言,面色顿时一紧,清澈的目光中顺时带上了一丝哀痛。
“省御监之事,禁中本有风言;贼众亦不知从何探得省卫众,乃于起乱之初先杀数十人;省卫众毫无防备,伤亡者甚多。”
“及至战起,省卫众亦多有手无兵刃而伤亡者,幸指使前来相救,方使贼子未得为乱宫中···。”
说着,小宦官的目光不着痕迹的扫向周围,正拄剑而立,衣衫破旧,目露凶光的陌生面孔。
环视一周,当目光回到宦者身上,发现宦者正眯眼盯着自己时,小宦官又赶忙低下头,不敢再看周围的武士一眼。
宦者却是不轻不重的冷哼一声,旋即将注意力锁定在手中的竹简之上。
“太祖高皇帝临终遗言曰:安刘氏者,必绛侯勃也···”
将竹简上的文字轻轻念出,宦者的脸上逐渐出现极其讽刺的笑容。
“呵···习文之人,果皆无忠无信之辈矣!”
自然地将读书人归类为‘无君无父’的败类,宦者毫不避讳的提起手中长剑,一边将竹简上的‘安’字削去,一边语气晦暗道:“省卫者,乃以内寺宦者充之,以肃禁中宫人。”
“不得受金,不得执刃,不得结交外臣,乃陛下于吾省卫所制之铁律。”
说着,宦者稍抬起头,嘴角浮起一丝危险的轻笑:“纵省卫尽亡,此三律,亦不可破···”
看着宦者逐渐带上冷意的目光,小宦官赶忙将头埋进地砖,结舌道:“奴···奴万死···”
见小宦官准确体味到自己话语中的深意,宦者不着痕迹的将竹简收回怀中,交代道:“汝亲往北阙,代吾告诫卫尉:似有贼往司马门,欲作乱于内,须防贼开门迎贼。”
言罢,宦者一挥手,便带着一众蒙面武士,摸黑向东宫门走去。
看着宦者,以及百余带着煞血之气的武士离去,小宦官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恐惧,一屁股坐在满是冷汗的石砖之上。
“省御监···省卫···”
“传言果然不假···”
“既有省卫肃禁中之风,亦有御卫,游宫省之外!”
惊骇的自语着,小宦官突然一激灵,从地上爬起,撒丫向着司马门的方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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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小宦官看见司马门的轮廓时,已经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
看上去,已经没有去提醒的必要了···
——司马门正上方,已有十数道‘人影’,从脖颈处缚绳,高高挂在了辕杆之上!
司马门内,除去面向宫门,时刻准备防守的军卒外,亦有上百武卒面向宫内,列阵戒严。
即便隔着大老远,小宦官出现的身影,也是惹得那百余武卒嗡然一肃,甚至有五位军卒小心翼翼的脱离阵营,交替掩护着向小宦官的方向靠近。
宫墙之上,躲在两面巨盾之后的虫达远远撇了一眼小宦官所在的方向,便将注意力移回了宫墙之外。
经过半个时辰的战斗,虫达终于明白过来:当初柴武带着三部校尉前来长安之时,当今刘弘为何非要将其中一部留下来,充入负两宫护卫之责的卫尉掌下。
——比起南北两军,飞狐军将士的战斗素养,只能用非人来形容!
当刘弘授意虫达,将飞狐军强弩校尉,以及南军遗卒统合为一军时,该部队的编制,就在皇党成员之间引起过不小的争议。
绝大部分皇党成员认为,南军作为中央禁军,又具有光荣的政治传统,且以丰沛龙兴之地出身的士卒为主要兵源,其编制必须保留!
至于强弩校尉部,本就是飞狐军属下的一部校尉,只不过因弓弩兵居多的缘故,被称为‘强弩校尉’。
别说是重要性了,就连编制等级,强弩校尉也远低于南军——身负护卫边墙之责的飞狐军,其编制都比南军稍低一些!
作为飞狐军的一部分,强弩校尉无论如何,都是无法和南军相提并论的。
但最终,当今刘弘还是以十分强硬的态度,以强弩校尉的部队番号,将这支整合过后的新军命名为强弩都尉,即通俗意义上的‘强弩军’。
对于皇党官员的质疑,刘弘则是以‘重振南军军心’为由,堵了回去。
作为强弩校尉的实际掌控者,虫达知道的则更多一些。
——强弩校尉者,乃随飞狐都尉久居边墙,每每出生入死,熟习战搏之术;末言南军,便是较之于北军,亦不过老朽戏顽童尔!
面对刘弘当时给出的真实原因,虫达虽然没有反驳的余地,但暗地里还是发过不小的牢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