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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95章 阖族共欢

如此重抚,使得关中本就浓厚的尚武之风,肉眼可见的更加浓厚起来。

受此影响,今年关中的冬训,都没有因为冬小麦耕种之事而受到影响。

青壮们非但没有显现出懈怠,反而比往年还努力训练,寄希望于早日参军入伍,立下不世之功。

也不能怪关中百姓势力,实在是这个时代,底层百姓改变自身阶级的手段,实在少得可怜···

在后世,普通人家的子弟要想出人头地,有很多种选择。

——学门手艺打工,起码可以养活一家老小、妻儿;

——努力完成学业,也有机会谋求一个高学历,从而得到一份足以改变家庭状况的工作。

再不济,也能通过在社会上的打磨、历练,成为一个小有成就的商人。

若运气再好些,甚至有可能成为杰克马那样的富豪。

但在汉室,这一切都不存在;平常百姓家的子弟,要想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家族阶级,几乎只有一条‘参军入伍’这一条道路。

如果不在军队立下功勋,那就只能一代代从土里刨食,并在某一代破产成佃户,甚至成为奴隶,断绝家族传承。

有汉一朝,农籍户口在大多数时间,都维持在三百万户左右;而在这三百万家农民家庭中,从来没有出现过哪一家人,是通过种地改变自身阶级,亦或是得到提升的。

实际情况是:西汉两百余年中,至少有一半以上的农民家庭,因为失去了田亩而破产!

开国时的那三百万户农民,到王莽篡汉之时,已经剩下不到一半···

也就是说,在汉室,如果不通过谋求武勋,来试图提高家族的阶级,那就必然会面临‘地越种越少,人越活越穷’的倒退。

——封建时代的剥削,可比后世严重的多!

你不成为人上人,就有的是人上人来压榨你,夺掠你。

而如今,长安何家寨,就已经有半只脚踏在了‘阶级提升’的金门槛之内。

只要何家寨能走出一个子弟,在汉家行伍之间得到一席之地,那整个何家寨的百姓,便将不再为阶级滑落、家庭破碎而担忧。

作为名义上的何氏族长,何政有责任,也有义务,将这个良好的趋势推进下去。

而在何政眼中,能带领何家寨完成‘鲤鱼跃龙门’这个野望的,不是自己的长子何强,也不是还未成年的幼子何武。

那个能肩负起这个重担的,恰恰是此时端坐何政身旁,同何强相谈甚欢,不时推背还债的中年人。

——羽林卫材官校尉巨盾司马,何广粟!

·

“内史行公文,欲以关中子弟充军之时,俺还嫉妒阿强得以随军出征,以立武勋呢!”

就见何广粟淡笑着拍了拍何强的肩膀,稍侧过身,满是认可的对何政道:“果然不出俺所料,仅此一战,阿强尽显吾何氏之勇武!”

“想当年,何伯亦曾以勇武显于行伍,如今看来,阿强尽得何伯之长啊!”

听着何广粟毫不掩饰的夸赞自己的长子,何强脸上都笑成了花,却也还不忘稍稍自谦道:“不至此,不至此···”

轻笑着举起酒碗,与何广粟伸来的碗稍一碰,何政又道:“阿强虽稍得勇武,然亦年少,比不得何司马一朝得道,蒙贵人提携~”

闻言,何广粟端着酒碗的手稍一滞,旋即淡然一笑,与何政对视一眼,便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如今的何广粟,也是秩六百石的队率司马,虽然看上去依旧是憨厚老实的模样,但心性,多少也因为身份的转换而发生了变化。

再加上舒駿这么个准亲家在身旁提点,何广粟的‘阅读理解’能力,也已经逐渐提了上来。

对于何政话里的前台词,何广粟自也能听得明白。

就见何广粟将空碗从嘴边放回长几,一把捞起地上的酒坛,边往何政的碗中倒酒,便憨笑道:“何伯又戏弄俺了,什么司马不司马的,便是校尉,俺不也还姓何?”

见何广粟这番作态,何政脸上笑意更甚。

“何司马显贵而不忘本,诚人中翘楚!”

同样红果果的一个马屁派过去,何政便望向一旁的长子何强:“都要入羽林都尉了,还不敬碗酒,以谢何司马提携之恩?”

见堂侄慌忙放下手中正啃食的鸡腿,双手端着酒碗面向自己,何广粟只爽朗一笑,也同样举起酒碗。

“又不是在营中,不必张口闭口以司马相称。”

“若阿强还把俺当乡党,便唤俺一声世伯,这碗酒俺就喝了!”

何强自是乖顺的道声‘世伯’,旋即与何广粟对饮一碗,方又啃其方才没啃完的鸡腿。

见此,何政却灵机一动,旋即稍有些迟疑起来。

“唉,早知今日,何不如叫阿强娶了奾儿···”

虽然何广粟已经隐晦的答应,在军中多看顾何强,但终归只是出于乡党之间的恩义,以及自身武勋的考虑罢了。

相较于这种略有些脆弱的纽带,无疑是两家人合为一家,联系才更坚固一些。

只可惜,何广粟只一子一女,儿子何未央的婚事,也已经被何广粟安排好了。

再过几年,等何未央过了十岁,婚事也就要提上日程了。

至于女儿何奾···

虽然知道,何广粟可能会因为过去的些许不愉,而拒绝自己,但何政心中的不甘,终是使他问出了那句话。

“若老儿所记无谬,奾儿,今已是二八之年?”

听闻何政提起女儿,何广粟倒也没有想太多,只稍一思虑,便挪了挪身,朝何政靠近了些。

“正要请教何伯。”

就见何广粟一脸迟疑,又隐隐带上了一丝兴奋和期待。

“前些时日,都尉秦公言:太后欲为陛下遴民之女,以实后宫!”

“何伯见多识广,当是能替俺指条明路。”

“若俺将奾儿送去选秀,可成行否?”

说着,何广粟便满是纠结的望向何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