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时节,梁米的价格更是常年处于四百五十钱到六百钱之间的区间。
现如今,粟米虽然被少府纳入了‘粮价保护’的范畴内,价格死死钉在了七十五至九十钱之间,但梁米却依旧凭借其清爽的口感、精良的品质,而稳稳处于五百钱以上的价格。
而麦类,无论是宿麦还是春麦,价格都从未达到过粟米价格的一半——除非穷的揭不开锅,否则,哪怕是在粟米里掺糠,百姓也不可能愿意吃麦饭。
但在品尝过‘麦饼’之后,柴武却已经能预料到:在不远的将来,宿麦的价格,将直接向梁米的单价看齐!
——最起码,宿麦被研磨之后所取得‘麦粉’,将达到每石五百钱以上。
来到长安月余,柴武也已经基本熟悉了朝堂,对于明年开春,少府将以每石七十五钱的‘超高价’回收宿麦之事,柴武自也是有所耳闻。
但现在看来,刘弘这哪里是在撒福利···
——分明是在闷声发大财!
七十五钱购入,五百钱售出?
光这,就是将近六倍的利润率了!
而一石宿麦,即便算上七十五钱的的收购价,以及去壳脱粒、研磨成粉的损耗,以及人工成本,也最多就是每石一百钱左右。
也就是说:来年开春,少府将以两百万万钱左右的价格,将今年冬天整个关中所种植的宿麦回收。
而这三万万石宿麦,只需要经过去壳脱离、研磨成粉的工序,就见价值一千万万钱以上!
“太一在上···”
“一千万万钱···”
饶是见多识广,柴武也无法在脑海当中,脑补出‘一千万万钱’垒在一起,究竟是何等宏伟的画面。
但柴武能预料到的是:有了这么多的钱,那蓝田都尉每年所需的三万万钱军费,就不是什么大事了。
——冬小麦,可是每年冬天都可以种的!
如果说之前,柴武对刘弘推广宿麦还抱有保留态度,那现在,柴武已经没有丝毫怀疑了。
——明年的关中,种植宿麦的农户,将稳稳达到九成九以上!
原因很简单:或许少府‘每石七十五钱’的价格,还会让农户担心一年两种,会让田亩的肥力损耗过甚;但麦粉‘每石五百钱以上’的价格,足以让百姓抛下所有顾虑!
在不远的将来,甚至有可能发生‘百姓为了保护土地肥力,而放弃春耕粟米,转而只在冬天种植宿麦’的状况!
“如此不过五年,关中之名,或当尽以宿麦为食···”
暗中得出这样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结论,柴武便抬起头,面色略有些复杂的望向刘弘。
虽然此时,还没有人意识到糖分对于人体能量补充的巨大作用,但类似的观念,也已经出现端倪。
即便不考虑这一点,柴武也明确的知道:详见于口感糟糕、吃饱都未必能有力气的粟米,宿麦,无疑更适合作为汉室军方的军用口粮。
而作为武将,柴武对于‘军粮规格对军心、战意’的影响,有着十分明确的认知。
再某些特殊的极端情况下,军队的战意和军心,往往就见取决于:上战场之前,吃得好不好,有没有吃饱。
也正是出于此,绝大多数合格的武将,都会在大战之前下令犒赏,让士卒们酒足饭饱,安心睡上一觉,再以最好的精神面貌,迎接第二天的战斗。
但肉食之所以能起到振奋军心的作用,除了因为肉类真的能提供巨大的能量之外,最大的一个原因,就是肉贵···
撇开汉律明言禁止食用的牛、马,如今长安鱼类的价格,基本维持在四十钱一斤。
——注意,是一斤!
而同样的四十钱,却能买来将近六十斤的粟米!
至于鸡、鸭、鹅等家禽,那更是脱离了‘论斤售卖’的范畴。
——成年鸭一只三百钱,鸡四百钱,鹅七百!
至于重达千斤的牛,作价更是动辄数万钱。
这就注定了军队所能获取的肉食,实际上十分有限——肉那么贵,国家那么穷,总不能用抢的吧?
而宿麦,便很好地填补了这个问题:虽然贵,但也没贵到肉类那么夸张的地步;且存粮、增量都不小。
思虑再三之后,柴武却依旧没敢将心中所想到出口。
——宿麦即将高达数百钱一石的价格,就很难让其成为汉室常规军粮···
如今汉室,光是北墙一线的卫戍部队,战员就达二十万之巨!
再加上飞狐军、云中军、雁门军(代北军)、北地都尉等野战军,以及长安南北两军,汉室光是常设部队,就高达三十万人以上!
三十万人,哪怕按照每年每人二十石的食量计算,那也是足足六百万石宿麦。
一石五百钱,六百万石,那就是三十万万钱···
——在宿麦没出现之前,汉室一年的财政总收入(国库加少府),满共都未必能有三十万万!
每年的军粮就要花费三十万万钱,绝对不是如今的汉室所能负担的起的。
哪怕将来,中央能凭借宿麦赚下一笔钱,那钱最终也是进了少府。
而少府,是眼前这位小祖宗的私人钱袋···
除非刘弘主动出手,否则外朝的一应支出,都只能从国库出。
而在宿麦为少府带来庞大收入的同时,国库的财政状况,将与过去一般无二。
——税率减半,收税从一年一次变成两次,等于没增没减。
也就是说:在短时间内,国库每年的农税收入,都只能维持在二十万万钱左右。
“唉···可惜啊···”
失望的摇了摇头,柴武便躬身一拜。
“陛下所制之麦饼,确乃神物。”
“有此物,则来年少府府库,自当累钱巨万···”
看着柴武‘恭贺’中明显带着的那一丝遗憾,刘弘只淡然一笑。
“既大将军以为,麦饼尚可用以食之,那朕之念,便可告于将军知晓了。”
笑着调侃柴武一句,刘弘面色陡然一肃。
“将军以为,麦饼,或能替往昔,吾汉家之将士‘以粟饼为食’之俗否?”
言罢,刘弘不顾柴武惊诧的面容,只目光诚恳的直盯着柴武的眼眸深处。
而柴武,则是在短暂的失神过后,像是担心刘弘后悔般,赶忙一叩首。
“陛下仁以爱卒,施重资以养军,臣斗胆,替天下汉士汉卒以诺!”
“——吾汉家将士唯忘死百战,方可报陛下恩德之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