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再怎么说,刘弘也是一个封建帝王。
没有任何一个封建帝王,希望自己的丞相动不动就拿鼻孔对着自己,油盐不进,誓死不从。
刘弘也不想老了老了,还要指使贾谊把太上皇的庙给挖开,去赌申屠嘉会不会被气死。
所以,名为‘申屠嘉脾性改造计划’的项目,就出现在了刘弘的脑海当中。
对于刘弘而言,申屠嘉存在的意义,就是未来汉室的一剂镇定剂。
但刘弘也希望申屠嘉,能在保证压住身处改革的汉室朝堂的同时,尽量不要成为自己的‘抑制剂’。
说白了:倔强可以,别倔到朕这里来!
要想让申屠嘉保留本有的倔强,又将刘弘排除出‘可以倔强以待’的范畴,那很显然,要从现在开始,就培养申屠嘉‘忠君奉上’的本能。
而申屠嘉现在的职务,也为刘弘提供了一个可操作性很高的方案。
暗自打定主意,刘弘明面上却做出一副非常满意的神态。
“故安侯不愧为开国功臣,诚乃朝堂百官之典范!”
毫不吝啬地夸赞一句,见申屠嘉不悲不喜的回复一句‘陛下谬赞’过后,刘弘眼角下意识一咪。
稍一失笑,刘弘便好似按捺不住激动般,‘自语’道:“如此一来,内史三分之事,便可提上章程了!”
似是窃喜般自语着,刘弘地目光,却在不经意间,死死锁定在申屠嘉的面容之上。
见申屠嘉没有太大的神情变化之后,刘弘才不着痕迹的将目光收回,端起茶碗,若有所思的抿了一口。
“陛下。”
意料中的一声轻唤传入耳中,刘弘适时放下手中茶碗,淡笑着抬起头,略有些困惑的望向申屠嘉。
那生动的表情,就好似在说:内史但言无妨,朕洗耳恭听。
见刘弘这般模样,申屠嘉心中稍一震,颇有些拿捏不准起来。
——莫非,这内史三分之事,由来已久?
不能怪申屠嘉想象力太过丰富,实在是刘弘的演技,将这种可能性提到了最高。
——若非早有定数,陛下怎会如此欣喜?
有那么一瞬间,申屠嘉脑海中,还出现了这样一种猜测:莫非陛下召吾入长安,便为此事而任吾为内史?
越往深处想,申屠嘉就越觉得是这样。
要知道汉内史,那是九卿之首,随时可以接替御史大夫,成为九卿的存在!
就连九卿其他位置的高官想要染指御史大夫之位,都起码要在内史这块试金石上探探成色!
虽说理论上,汉室每一个壮年的彻侯,都有资格出任丞相,但彻侯之爵,只是对丞相候选者最基本的‘身份’要求。
至于‘能力’要求,其实主要就看几点:
累功颇巨否?
治政严明否?
曾为内史否?
也就是说,要想成为汉相,那彻侯的身份,还只是成为备选人的入场券,要想在这场角逐中取得竞争力,那就要尽量满足这几方面的要求。
有没有毋庸置疑,无人能出其右的武勋;有没有足够的执政能力,如吴公‘治平为天下第一’这样的坊间美名,以及是否曾担任内史。
这三方面,起码要满足其中一个条件,才有机会在丞相大位的角逐中胜出,而不是和剩下百来个功侯陪跑。
有没有武勋这一点自不用说——此时的汉室依旧‘以武一切’,除了‘纯孝’这种道德成分外,最能为前途添砖加瓦的,便是武勋。
治政能力,这一点其实在后世很容易达成——反正没有通讯工具,养几年望就能形成某某‘有大才’的舆论。
但在汉室,‘养望’这种高科技还没有被官僚阶级所点亮,像吴公那样突然扬名天下的能吏,基本都是一看能力,二看运气,三,还要看皇帝给不给面子。
毕竟坊间传闻传的再凶,某人的名望再怎么高,在汉室都抵不过天子一句‘此人私德有亏啊···’的评价,从宫中‘偷偷’流出。
而最后一个条件,便是最考虑的一条了:有没有做过内史?做得怎么样?
治粟内史,名义上的职权虽然是‘治关中农粟、劝耕之事’,但实际上,少府的职权几乎涵盖了关中军、政、民、关等所有方面。
不严谨的说,此时的内史,可以理解为三国时期的‘州牧’,而内史,便是‘关中牧’!
如此一来,汉相‘是否曾为内史’的选拔要求之由来,也就很好理解了:做了丞相,可就要管全天下了,那你总得证明,自己能治理好吧?
而能否治理好关中,就成为‘能否治理好天下’尤其重要的一个参考依据。
因为实际上:即便是丞相,其职权范围也不比关中大到哪里去···
北墙附近的状况,使得北方军、政无法分割,但凡边墙出一点小事,那基本都是朝堂+天子的组合商讨决定。
而关东又遍地诸侯,归属中央直辖的地方少之又少。
所以本质上,此时汉相的职权范围,只比内史多出一丢丢:关东那撩撩数十个不属于诸侯的郡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