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将中尉更名为执金吾,从内史中剥离而出,使得内史的军政权也被剥离,自此,内史才便向回归汉初,那个单纯负责农耕的部门运行模式。
有成功先例在眼前,刘弘也没有放着不用,另外折腾的道理——刘弘对内史的分离计划,便基本以历史上的成功先例为参考。
将来的内史,便将按照军、政,商三方面,分为三个部门:中尉、三辅(京兆尹、左冯翊、右扶风),以及大内。
当然,京兆尹、左冯翊、右扶风的分化还不着急。
毕竟历史上,司隶三辅三分,是在武帝广关之后;如今的关中,还不急于分化治理。
但军、政、商三权的剥离,刘弘却是一刻都不相等了。
——要知道即便是丞相,都未必有内史这么高的行政自主权!
在刘揭做内史的那段日子里,刘弘更是殚精竭虑,深怕自己这位远房亲戚,会给自己带来怎样的‘惊喜’。
周勃能反反复复煽动、调用北军,也同样是在刘揭为内史的基础之上,通过内史-中尉-中郎将的渠道,才得以顺利成行。
九卿中,倒也有和内史一样臃肿、职权涉及各方面的属衙:少府。
但少府再怎么样,也是刘弘的私人保留地不说,还不具备内史那般强大的行政权!
即便这样,刘弘也已经开始谋划肢解少府了。
自己的保留地都即将被分割,就更别提外朝的权力汇合点:内史了。
作为一个菜鸟皇帝,刘弘也有着自己做主宰的觉悟:枪杆子、钱袋子、官帽子,都必须牢牢把控在手里。
而内史,却在这三方面都对刘弘造成了威胁。
自然地,内史的肢解,也就出现在了刘弘地‘五年规划’当中。
更妙的是,通过展露肢解内史的意图,刘弘还能精准的分辨出,申屠嘉的倔强,有没有达到超越‘忠君奉上’的重要性。
想到这里,刘弘便自然发出一声淡笑,就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卿当知,前岁太皇太后驾崩,绛戾、曲逆等贼于长安之所为?”
不着痕迹的在已故的陈平、周勃身上再踩一脚,刘弘便道出了一个令申屠嘉惊骇欲绝的内幕。
“后阳信侯刘揭物故,亦乃朕之授意···”
只此一语,就惊得申屠嘉再也无法维持端正的仪态,满是不敢置信的望向刘弘!
对于刘揭一家的诡异团灭,朝堂自是多有猜测;其中最为靠谱的一种说法,无疑就是眼前这位小祖宗秋后算账。
但申屠嘉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在自己这个明显不算‘自己人’的臣子面前,刘弘居然能这么大方的承认!
足足十息之内,申屠嘉都没有从这则爆炸性新闻中缓过神来。
却见刘弘摇着头,发出一阵苦笑:“朕知,卿突闻此事,或以朕为不仁···”
“臣不敢!”
赶忙撇清自己‘居心叵测’的嫌疑,申屠嘉赶忙收拾好惊骇的表情,规规矩矩的跪坐在刘弘面前,面上满是讳莫如深的表情。
可刘弘却似是丝毫没有被影响,长叹口气,便继续说着自己的‘不幸遭遇’。
“去岁太皇太后驾崩,吕产吕禄为祸长安,朕深受其苦;至陈、周外联哀王以平乱,朕方安。”
“待诸吕平,朕更遣使慰劳绛戾,却不料彼时,阳信侯受绛戾之命,竟欲强夺天子节,以入宫弑君···”
说到这里,刘弘‘哀伤’的留下两滴清泪,又似是强装坚强般将其拭去,抬起头,自嘲的望向申屠嘉。
“卿可知去岁,陈、周欲以朕为刍狗,弑朕于这煌煌未央?”
“呵呵···”
发出两声悲戚的苦笑,刘弘从案前站起身,负手侧过身去,不是提起衣袖,‘不着痕迹’的擦着脸庞。
“诛吕之时,汝阴、东牟二贼以毒酒侍朕,朕得祖宗庇佑,侥幸得存;后凭北军之力,方得以入宫,却自此失天子之印玺。”
“后陈、周二贼暗使关中粟贾屯粮举奇,哄抬关中粮价,朕哀于百姓疾苦,竟只得开内库之粮,以缓民之饥···”
“呵,朕又何曾料到,堂堂天子之身,竟亦能遭饥寒之苦···”
随着刘弘苦涩的描述声响起,申屠嘉也不可避免的流下了两行热泪;听闻刘弘竟然挨了饿,申屠嘉更是抑制不住哭声,稍稍哽咽起来。
“陛,陛下仁义爱民,先天下之忧,臣甚敬···”
却见刘弘似是充耳不闻般,继而道:“陈、周二贼祸乱长安之贼念不行,便以‘禁中刺客横行’之名,欲禁朕于未央;朕不得已,只得密诏调飞狐都尉入关,方幸免于陈、周二贼之手,得存宗庙基业···”
“然阳信侯刘揭,几次三番为陈、周之牛马,凭内史之权广,以北军之兵、府库之粮、关中之地方、官吏,屡屡与朕窘迫。”
“朕每念及此,无不痛心疾首,又惶惶不安,唯恐先祖所创之江山社稷,于朕之手毁于一旦···”
说到这里,刘弘背对着申屠嘉的身影,便稍稍颤抖起来。
看着刘弘这般委屈不能自已的模样,申屠嘉亦是老泪纵横的匍匐在地。
“陛下之苦,臣竟不能知其十二,解其十一,还请陛下,治臣不忠之罪!”
听见申屠嘉愈发明显的啜泣声,刘弘终于是回过身,将那张泪痕遍布的脸,展露在了申屠嘉面前。
“阳信侯,乃朕明诏赐死!”
“内史三分之事,亦因阳信侯之故!”
说着,刘弘面色再一软,目光中甚至隐隐带上了一丝哀忧。
“卿可愿助朕行内史军、政、市权三分事,以安江山社稷,使后世为内史者,无效陈、周?”
听到这里,申屠嘉再也顾不上其他,只声嘶力竭的叩首一拜。
“陛下圣命,臣纵万死,亦当报效陛下知遇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