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导致这个差别的原因,汲忡心里也是宛如明镜。
用后世一句总结性陈词来说,就是:汉皇喜武夫,举国皆壮士···
在汉室做官,尤其是做一个有前途,有机会进入权利金字塔顶端的官,没有拿得出手的军方履历,以及足量的军功,那是万万不能的~
只有满足了军功、军方履历的要求,才能不影响正常的晋升速度;若是超标准完成,更是可能会和秦牧一样,一飞冲天。
——秦牧如此大跨度的升官,朝堂却始终没有反对的原因,就是因为秦牧能拿的出一手绝对完美的军方履历!
作为同一时间进入视野上升期,并与秦牧几乎在同一起跑线开始加速的‘老伙计’,汲忡自然也不愿意风头,都被秦牧一个人夺了去。
也正是出于这个考虑,汲忡才冒着‘远离都城’‘远离天子’的风险,自告奋勇,来到了汉室疆土的西方边界:陇右。
这一次出使,便是汲忡试图为自己得到军方认可,将来顺利进入军队而铺路。
但对于自己的职业生涯规划,汲忡心中却有一件事,始终都想不明白。
“为何每朝未央,陛下都以黯儿相问呢···”
“黯儿如今,不过总角之年啊···”
······
当汲忡将飞散的思绪拉回现实,陇右郡衙的几位封疆大吏,也基本结束了礼节性的问候和寒暄。
随着谈论声逐渐消散,堂内的氛围,也是不由严肃了起来。
作为天使的汲忡,自然是让代表刘弘的天子节‘端坐’上首,自己在一旁扶节而立。
堂下,陇右郡守则由手下的郡丞、都邮二人陪同,不时和那位明显不是汉人的外族使者眼神交流着。
“月氏人,于去岁所见之匈奴使,亦未有何不同?”
暗自打量一番那月氏使者,汲忡便稍直起身,清了清嗓。
“陛下拳拳回护之意,贵使可知晓了?”
汲忡话音刚落,陇右郡守身后的郡都邮便赶忙开口,将汲忡的大致意思逐字逐句翻译给那月氏使者听。
待等那都邮翻译过后,月氏使者迟疑了片刻,嘴角便带上了一丝僵硬的笑容,眼睛望向汲忡所在的上首,对都邮说着些什么。
“禀天使。”
等那月氏人滋滋呜哇的说完,郡都邮几乎是不假思索的望向汲忡。
“月氏使者言:陛下回护之意,月氏王唯感恩戴德,永世不敢忘;然出兵河南事,今之月氏恐无力行之。”
“另,陛下所言‘授月氏王汉诸侯印’一事,亦或有些难办···”
言罢,都邮便稍一拱手,旋即下意识瞥了一眼对面,那个满脸苦涩的月氏人,似是想起什么般又一拜。
“据此人所言,月氏俗于匈奴迥异,仲季同妻;此人,或乃今月氏王顿侯丘之胞兄子。”
“若于吾汉室,大抵当与今之燕王、吴王同···”
听到这里,汲忡下意识一扬眉,旋即不着痕迹的恢复了正常的模样。
为了能在自己的履历中,填上一块名为’武勋‘的拼图,汲忡这段时间对匈奴的了解,不可谓不深。
对于匈奴‘妻父妻’‘妻兄妻’,乃至于兄弟几个共享一个女人,汲忡自也是有所了解。
而这个线索,对于代表汉室中央,与月氏进行接洽的汲忡而言,无疑至关重要。
如果那个充当翻译的都邮没有说错,那眼前这位月氏使者,应该是现任月氏王的侄子。
若月氏对血脉、传承的价值观与匈奴相同,那就意味着:此时站在汲忡眼前的这位月氏贵族,会被现任月氏王当做亲儿子看待,并享有与其他月氏王子相同的继承权!
派一个有继承王位资格的‘儿子’来跟汉室接洽···
“陛下果真慧眼如炬!”
“如今之月氏,恐早已畏匈奴之骑如鸟兽···”
暗自惊叹一声,汲忡便淡笑着抬起头,望向那位自称是月氏王‘儿子’的月氏贵族。
“鄙人临行前,陛下特有交代:王印一事,尚且不急;然如今季秋将至,匈奴单于庭之大帐,只怕也当南归···”
意味深长的扔下这么一句话,汲忡便适时止住话头,任由那都邮翻译给月氏使者听。
——既然是有继承权的王子,那必然是得到了月氏王很大程度上的外交授权。
甚至不排除今天,汉室与月氏双方,便能就某些急迫的方面达成初步一致。
——比如愈发临近的秋收,以及紧随其后南归河套的匈奴人!
这一次,那个月氏王子并没有多考虑,只不过短短片刻功夫,便略有些焦躁的给出了答复。
“使者问:陛下欲以何策,应今岁匈奴南侵之势?”
听闻都邮翻译完这句话,汲忡心中的一块大石陡然落地。
“八九不离十了!”
暗自鼓了鼓气,汲忡便也没再多绕弯子,直接将自己加工过后的‘外交诉求’摆上了台面。
“今秋高气爽,匈奴牛羊牧畜已肥,无论吾汉室,亦月氏,或同受匈奴之欺。”
“陛下意:以戟、矛各二千,长弓五千,剑万,箭矢三十万,以易月氏之战马五千匹。”
“另,陛下欲于秋九月,遣军北出云中挑衅,以分匈奴之军,缓月氏之危也。”
言罢,汲忡没由来的流露出一丝酷似刘弘的腹黑笑容,满是‘温和’的望向那月氏使者。
“不知贵使可能做主,应下汉、月之盟约?”
“须知匈奴南归,不过旬月之间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