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部族以摔跤、射术、骑术等项目的比拼,来赢取第二年部族的草场份额。
其中,勇敢的摔跤源自于折兰部族的贴身肉搏,精湛的射术来自于信仰唱功的楼烦人,骑术,则取自擅长回马射、擅长放敌人风筝的白羊部族。
时间久了,折兰、白羊、楼烦三个部族,以及此三部所擅长的作战方式,就成为了匈奴最主要的三种作战方式,类似于后世现代部队的海、陆、空三军。
而将这三个部族作为单于庭的三驾马车,则是冒顿精打细算之后,出于制衡层面的考量。
——白羊部族从冒顿还是王子是就忠诚于冒顿,功劳太大;
——折兰部族太过疯狂,就连冒顿有时候,都感觉折兰部有些不好控制;
——楼烦人曾经是死敌的精锐,如果任其做大,对单于庭会造成不小的威胁。
再加上匈奴覆灭东胡那一战,让折兰部族和楼烦部族彻底结下了不可磨灭的仇恨,就使得折兰、楼烦两个部族,很容易就能被冒顿用于互相制衡。
折兰人以胜利者的姿态,替冒顿警惕楼烦人反叛;楼烦人则以仇恨者的姿态,替冒顿警惕折兰人癫狂失控。
白羊部以‘元从’的身份,替冒顿监督这两个不稳定的部族。
而在这两支功勋卓著,战力强悍的部族面前,身为‘元勋功臣’的白羊部族,也能多少收敛些傲慢和嚣张。
就这样,在从未曾出现‘制衡’之说的草原之上,匈奴帝国的开创者挛鞮稽粥,第一次将制衡、权谋的艺术,展现在了草原的土地上。
这样一来,楼烦部对匈奴存在的意义,就从无关紧要的‘一支精锐弓骑兵部队’,变成了冒顿用于制衡其他两部族的重要棋子。
或者可以这么说:不单单是楼烦部族,三驾马车中的任何一个部族,对冒顿而言都不可或缺。
因为三驾马车无论缺了哪一架,剩下两驾都很有可能狼狈为奸,对单于庭造成威胁,或自相残杀,让匈奴内部力量徒然损耗。
所以对于楼烦王‘韩王部的人去了马邑方向’的说法,冒顿下意识起了高度警惕之心。
——冒顿担心楼烦王是在说谎,是想骗自己攻打马邑,而后率领整个楼烦部族死磕汉室的楼烦县,然后把整个部族的战士埋葬在长城以南。
但令冒顿没想到的是,听闻自己的咨询之语后,平日里沉默寡言,几乎在谁面前都是一副高冷姿态的楼烦王,却是一脸坦然的跪了下来。
“小王就算是被肮脏的羌人挖去眼睛、割掉舌头,也绝对不敢欺骗尊贵的撑犁孤涂!”
“小王派出的勇士亲眼看见:韩婴那个奴隶,在日神的照耀下走近了武州塞!”
“撑犁孤涂如果不相信,可以派折兰部的那些屠夫再去查探。”
“如果撑犁孤涂是担心,小王是想找汉人的楼烦县报仇,那小王甘愿退回南池,不参加攻打马邑的战斗!”
见楼烦王这幅作态,冒顿虽然还有些迟疑,也是信了大半。
——都不用说别的,光是那一句‘可以派折兰部再查探’,就足以说明:白羊王没有说谎!
但冒顿的脸色,却并没有因为白羊王没有骗他的结论,而好看到哪里去。
“起来吧。”
“叫折兰奢来见顿。”
不冷不热的交代一声,冒顿便侧过身,示意楼烦王退下。
“您的意志,尊贵的撑犁孤涂······”
得到冒顿的指示,楼烦王自是以为冒顿想让折兰部族确认消息来源,便也强忍着愤怒,走向了折兰部驻扎的方向。
而在楼烦王离开冒顿的单于大帐之后,另外一道身影,从大帐深处的角落走出。
“撑犁孤涂。”
待那身影走到冒顿面前,恭敬的一弯腰,冒顿便满是唏嘘的长叹一口气。
“稽粥啊······”
“那些肮脏的奴隶,看来真的是去了马邑。”
“顿的铁骑,恐怕也要在几天之后,踏上武州塞外的草地之上。”
“但你和右贤王,却是不能跟顿一起去了······”
听闻冒顿此语,左贤王稽粥下意识望向冒顿,片刻之内又调整好面容,目光坦然的单膝跪地,右手抚上胸口。
“撑犁孤涂的鸣镝射向哪里,左贤王部的勇士,就会出现在哪里。”
闻言,冒顿略有些深意的瞥了一眼稽粥,旋即暗自点了点头,便背负双手,叹息着来到了上首的虎皮软榻边。
“顿收到消息:月氏人,出现在了幕南南池一带!”
“如果放风不管,那等到明年春天的第一场雨,月氏人的游骑,或许就会出现在南池。”
说着,冒顿便无奈的回过身,望向眼前的儿子,匈奴帝国的左贤王。
“顿要稽粥带本部回南池,把月氏人赶回山谷里!”
闻言,稽粥想都不想,只一颔首:“您的意志,日月的指示·······”
却见冒顿继续说道:“左贤王部回南池,右贤王的部众,也不能更顿一起南下了。”
“顿决定让右贤王待本部勇士去云中,把那座可恶的城池围住!”
略有些咬牙切齿的说出这句话,冒顿便摇了摇头,将那个可恶的人脸甩出脑海。
过了好一会儿,冒顿才来到稽粥面前,将稽粥从地上轻轻扶起。
“等明天,日神照耀在草原上时,右贤王就要带着本部勇士出发了。”
“稽粥,也和右贤王一起出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