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狐斥候!
秦牧看的清楚:那个正被军卒带向自己所在方向的斥候,正是曾经履职飞虎军,在柴武升任大将军之后调入关中,时刻紧随柴武身边的斥候精锐!
早在战前,大军还在楼烦商议此次战役的细节时,柴武就做下了安排:当有迫切的事务需要沟通,便会排除这支斥侯精锐往东、西两路军联络。
除此之外,虽然还有其他的通讯方式,如篝火、狼烟等等,但秦牧明白:对于西路军,几乎不大可能有这种迫在眉睫,又无法通过人力传递的消息需要沟通。
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即便到了现在,马邑保卫战都已经爆发了两天,西路军所隐藏的涔山,都还未必匈奴人所戒备。
在这种情况下,一位柴武身边的斥候精锐出现在秦牧眼前,几乎只意味着一件事。
——对于秦牧所率领的西路军,柴武有新的命令!
“大将军可有急令?”
没等那斥候开口,秦牧便有些按捺不住的快步上前,目光灼灼的望向那斥候。
见此,那斥候面色不由一滞,心中不由暗道:“大将军所言果然不错。”
“卫尉秦牧骤然贵姓,虽略通战阵之事,然终归年齿尚幼,脾性急躁······”
暗自对秦牧做下一个‘不够沉稳’的评价,斥候便也暂时放下心中的思绪,对秦牧拱手一拜。
“禀卫尉,大将军言:东路曲周侯、隆虑侯所部东路军已重夺武州塞,马邑之谋得成;待明日,大将军所在中军便当全力固守马邑。”
“不数日,胡便当以马邑之守备奇之,故大将军以为,卫尉当早做准备。”
“大将军言:若战事无有不虞,胡当复攻马邑三日,而后思归。”
“然武州塞已为东路军所得,胡欲归而不得,或趋兵以向善无,攻善无而得粮米辎重。”
“大将军意,自西路军分关中卒五千,于三日后日暮之时潜入善无,以保善舞不失。”
“及西路军其余部,则于涔山东段潜驻,若善无不稳,则无须再行潜伏时,直出涔山以援善舞;若胡无有强攻善无之举,西路军则当于七日之后自涔山东出,沿五路山东进武州塞,以解东路军之困。”
言罢,那斥候又是一拱手,不等秦牧给出答复,便开口道:“大将军之令,末将已尽数带到,若卫尉无他事,末将便告辞。”
见秦牧下意识一拱手,还没有完全从柴武那一长串命令中换过神,那斥候便果真如其所说那般,头也不回的离去。
看着斥候潇洒离去的背影,秦牧却并没有顾得上考虑太多,只反复回味着斥候方才那番话语。
“支援善无······”
“驰援武州······”
··················
长安,未央宫。
与绝大多数朝臣百官想象中所不同,此时的刘弘,并没有再将大半注意力,放在正紧张进行着的马邑战役之上。
一开始,刘弘确实对前线得战况翘首以盼,恨不得还没开打,柴武就发回‘已经将敌人全部歼灭’得消息。
在得知大军正式进入战场之后,明明远在前线以外数千里之远的刘弘,更是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但在经过这段时间的情绪平复之后,刘弘也大概想明白了。
——无论自己再怎么茶饭不思,废寝忘食,也终归不能对最终结果起到哪怕一丝一毫的影响。
说到底,在大军正式从长安启程的那一刻开始,刘弘能为此次马邑战役做的事,就已经全部完成了。
剩下的事,都有专门的官员会安排妥当。
如粮食辎重、后勤保障,有少府夜以继日的赶制,而后发往前线。
关中乃至于代、赵之地的协调工作,也有当地官府,以及丞相府配合着处理。
除了极具迷信色彩的‘日夜祈福’,刘弘能为前线将士做的,也就只剩下全然地信任了。
从另一个角度来讲,做出一副对马邑战役志在必得,甚至隐隐有些‘不重视’的姿态,实际上也能让长安朝堂揣揣不安的氛围稍稍安定下来一些。
想明白这些事之后,刘弘的注意力自然而然地,也就放在了政务之上。
——太阳离了谁,都照样会转;只要太阳在转,皇帝就得跟着转。
很显然,一场马邑战役,并没有能让汉室中央正常的运转陷入暂停,作为一个勤政得皇帝,刘弘要做的事非常之多。
除了每日日常批复奏疏、文牍之外,刘弘还要对一些看上去不大不小,实则关乎到中央大全得突发事件,给出一个尽量完美的处置意见。
例如说:关中某县今年闹了蝗灾,秋收受到了影响,当地官员请求中央免除当地今年的农税,并拨款赈济百姓。
乍一听上去,这不过是再正常不过得天灾,貌似也不用请示刘弘,直接按这个请求执行即可。
但作为一个有两年以上工作经验的成熟皇帝,刘弘却一眼就看出了这个问题的本质。
——税权,以及财权!
起码在封建时代,‘税收是否免除’这种关乎中央的大事,决策权还是必须要把握在皇帝手中的。
如若不然,只怕将来的汉室遍地刺史、州牧,借着一手‘奉命免税’,就能上演一出西汉版诸侯割据。
而拨款赈济,实际上也有许多弯弯绕绕在其中。
——这个县受灾了,是什么程度的灾害?
有多少人、多少家庭受影响?
是否真的到了要拨款救济的地步?
所以,就有了刘弘给出的这份标准版本批复。
——开当地县衙粮仓赈济灾民;派丞相府官吏、御史大夫采风团前去调查,省御卫暗中前往,调查真相;少府备粟米十万石,随时准备运往该县;中尉属衙派备盗百人前往该县附近,等候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