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当一切烟消云散之后,历史才能给人以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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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酒馆下的地下室当中,几位老人静静地坐在餐桌边。
密集的枪炮声和嘶吼声让大地都在微微颤抖,连带着餐桌上的酒杯也在轻轻摇晃,但是他们都浑然未觉,只是平静地面对着彼此。
塔列朗亲王率先打破了这样一种沉默,他以轻松自如的动作,拿起了颤动着的酒杯,然后一饮而尽,
在场的人都经历过那个年代,所以他们明白塔列朗亲王是指什么。
在1792年8月10日,激进群众们围攻了杜伊勒里宫——自从1789年10月,路易十六国王被巴黎市民们从凡尔赛挟持到了巴黎,住进了这座宫殿,它就成为了法兰西的王宫。
因为国王出逃未遂,再加上一系列反革命阴谋,所以巴黎市民当中废黜国王、建立共和国的呼声越发高涨,最终在这一天,群众包围了王宫,然后向王宫发动了进攻。
因为害怕自己人身遭遇威胁,国王选择了投降,要求国民自卫军把自己护送离开,但是此时群情激奋的群众已经杀红了眼,在国王离开之后,他们依旧进攻王宫,并且把里面的瑞士卫队以及一些保王党分子全部屠杀了干净。
那绝不是大革命的第一场屠杀,也绝不是大革命期间的最后一场屠杀
,但是武力进攻王宫,却代表着法兰西一个崭新时代的到来——
从那之后,法兰西的君主制不再有什么可言,一切以武力为尊,要么能用刺刀压服群众,要么被群众用刺刀推翻,路易十六成了第一个牺牲品,但是他也不是最后一个。
虽然已经过去了接近40年,但是对这些当时的亲历者们来说,一切又都是那样记忆犹新。
苏尔特元帅并不像塔列朗那样惬意,虽然他是从大革命时代当中崛起,最终成为元帅的,但是此时此刻,他的立场已经不同,作为一位军人、作为法兰西此时最有威望的元帅之一,他本能地反感这种暴民和叛乱。
他冷冷地说。
塔列朗冷笑着说,
又一位老人冷冷地发言。
他是诺瓦蒂埃侯爵,是艾格隆在政界的最大支持者之一,而且是一位极为忠诚的波拿巴支持者,是1815年密谋迎接拿破仑复辟百日王朝的关键人物之一,
当初就是他,无意当中造成了小水手埃德蒙-唐泰斯蒙冤入狱十几年的悲剧,而20多年后,命运的奇妙循环,却又让两个人为又一位波拿巴家族成员回到法国而上下奔走。
上一次,侯爵成功了,但是却又只成功了100天,最终因为滑铁卢的失败而功亏一篑;这一次,他打算向命运挑战,让自己的功业能够永久地流传下去。
他深信这一次他一定能够做到,因为,此时此刻,形势的急速变化,让王家和奥尔良家族浴血死拼,目睹这一切,旁观的中立派也不可能不动摇。
如果这时候再争取到苏尔特元帅和塔列朗亲王两个人的鼎力相助的话,那么可以说,局势就尽在这边的掌控当中了。
而苏尔特元帅和塔列朗亲王也同样怀着待价而沽的心思,他们暗中勾结在了一起,准备以同进同退的姿态,为自己争取利益的最大化。
两个人都已经年老,但是野心却还和年轻时一样旺盛,十几年来被迫远离政治舞台,早已经让他们内心急不可耐,他们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
也许是看出了诺瓦蒂埃侯爵此刻的心情,塔列朗亲王又笑着对他说,
诺瓦蒂埃侯爵皱了皱眉。
虽然他和塔列朗交往已经几十年了,但是每次看到塔列朗这种刻意假笑,仍旧会感到浑身不自在。
这家伙当年翻云覆雨,现在如果有必要的话,也会毫不留情地出卖我……他心里对此心知肚明。
但即使如此,他仍旧敢于冒险。
诺瓦蒂埃侯爵沉声回答,「亲王殿下,我不反对您继续静观形势,但是我要提醒您一下,眼下我的恩主正在向巴黎赶来,每靠近巴黎一寸,您的价码就会缩水一分,如果您拖到他直到巴黎城下还没有给出结果的话,那我看您
也没有什么值得他收买的了。」
诺瓦蒂埃侯爵的威胁,并没有让塔列朗感到生气——事实上世上也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生气了。
他只是挂着那种虚伪的假笑,
诺瓦蒂埃侯爵骄傲地回答,
说完之后,诺瓦蒂埃侯爵拂袖而去,离开了明亮的地下避难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