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祁川的行踪,温澈当即下令让众人收拾行李,准备出发。
所有人都收拾的时候,温澈和林清正好刚吃完饭。
没有任何的停歇,知会了城主一声之后,众人就该上马的上马,该跟上的跟上。
温澈坐在马车里面,把车窗处的帘子卷起来些,指着后面让林清去看。
“早上刚起,这里很多的人还没有吃饭,前一天值夜的人也都没有休息,因为安阳郡王一人的举动,所有人都要大动干戈。”
林清看过去,确实如温澈所说,大家一边赶路一边轮流着吃硬邦邦的干粮,有些人脸上的倦意一眼就可以看出来。
温澈指出这点,林清本以为他要继续数落祁川的不是,没想到他却突然又把帘子放了下来。
“你昨天晚上没睡好?”
嗯?
林清转头,看着温澈,那张俊脸依旧是记忆中的冷漠,茶色双眸浅淡悠远,无忧无悲,无喜无怒,那双眼很美,但是那里也确实没有一点人世间的情感波动。
像死水,枯井,或者古墓一般。
林清一个晃神,无意中对着温澈的双眼发起呆,两人就这样一直对视。
一个神游在外,另一个,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并未出口提醒。
直到温澈眨了一下眼睛,翎羽般的睫毛被光照的近乎透明,小刷子一样,轻轻抖动,折射出点点星光。
林清猛的回神,意识到自己刚才在干什么,立马起身,想要鞠躬行礼赔罪,但是她忘了她现在正在马车里面,站的太猛,眼看着脑袋就要撞上车板,一只宽大的手伸出去,挡在林清头顶。
一声闷响,温澈的手结结实实的砸到了车板上。
林清又是赶紧处理温澈的手,又是充满歉意的鞠躬,一时间不知道该先干什么,混乱无比。
“大!大人!我不是故意……”
“大人,您手砸到了,要不要叫医师?下官……下官……”
林清深深垂头,“下官方才一不小心出神了,所以才,才对着大人发呆,实在是深感歉意,下官……”
“无事。”
温澈收回手,那张脸上依旧是没什么表情,就好像刚才狠狠砸在车板上的手不是他的一样。
他将手伸回长袖中,坐的端正优雅。
望着近乎快跪到自己眼前的那个小小少年,见她手抓着袖子,整个人一股无措的样子,眉目间奇异的温和了些。
林清在自己面前一向冷淡自持,要么就是针锋相对,像此刻这样,看上去才真的有了点小孩子的感觉。
“我用了内力,不疼。”
温澈单手将林清扶了起来,“你不用赔礼。”
林清依旧低着头,眼睛不去直视温澈。
自己刚才……又恍惚了。
有时候看着温澈,真有几分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觉,分不清前世今生,好像他们二人还是前世的夫妻,他弹琴,自己随之起舞,相视一眼,默契自在其中。
然而那些只是自己的错觉,她从未看清过温澈这个人。
“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林清抿了抿唇,再开口,音线已经恢复了冷静。
“下官昨晚是没睡好,这便出去跟着车队走一会,清醒清醒。”
也是该清醒了。
林清拱手之后,便弯着腰要迈步下车,手还未触及到车帘,胳膊就被温澈从一旁抓住。
林清本能行的将温澈的手耍开!
反应过于激烈,车厢里面气氛顿时僵了下来。
两人都是沉默。
僵持了一刻钟后,林清开口,“大人,下官……”
“你待着。”
温澈将人按回去,直接掀开车帘走了出去。
“在里面休息,没人会进来。”
温澈的声音隔着车帘传过来,林清手指抓紧了几分,最后转身坐下来,轻轻闭上眼睛。
温澈低头看着自己的左手,原本的白皙变得有些发红,像刚才林清的耳尖一般红。
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的唇角微微勾起,脸上一直带笑。
两个人,一人车里一人车外,中间仅有一薄帘相隔,却像是隔了千里万里,有一道难以跨越的鸿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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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主子——”
祁川翻了个身,躺的格外不舒服,好像在哪里打滚一样,身上又冷又热,衣衫湿哒哒的贴在身上,他伸手去扯,皱了皱脸,没有一点想起来的样子。
“主子——”
“主子温大人来了!”
“!”
“嗯?!温阎王!”
祁川瞬间做坐起!哪里还是刚才那一副睡得要死不活的样子,左右扭头颇为忌惮的乱看,“他人在哪呢?!”
大活人凭空消失了?
大黑叹息,“主子,属下不这样说,你也不醒啊……”
咳咳。
祁小郡王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你喊我干什么?到地方了?”
他记得下一个城池离得不近,这么快?
伸手掀开帘子,雨水立刻就溅了祁川一脸。
祁川:“……”
“没到,雨下的太大,不好赶路,属下找到一座废弃庙宇,尚且可以避雨,就先在那里休息一会,至少把衣服烤干。”
大黑指了指马车里面的包裹,“衣衫都湿了,属下怕主子生病。”
祁川正摸着脸上的雨水,听此,立马反驳,“本郡王身体可好的很啊!”
啊切!
刚说完,就打了个大喷嚏。
大黑一脸幽怨,“主子……”
最后两人还是去了破庙里面躲雨。
这座庙中间供着一座残缺的佛像,上面满是灰尘,庙宇角落阴暗潮湿,布满蜘蛛网,大黑在前面先收拾出来一片干净的地方,才让祁川过去。
马车也被他们带了进来,正是因为庙破了,门都没有,马车才能驾进来。
马车被停在靠门边的一个方向,车厢靠近庙内,既可以挡住一些风雨,又能让车厢不那么潮湿。
大黑在庙里面挑挑拣拣,勉强捡了些稍微干些的稻草,视线看来看去,又落在了佛像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