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铎很快被陆枢恭带到,见皇帝龙颜大怒,惊慌跪地:“陛下!微臣真是冤枉……微臣真是冤枉的哇陛下!”
皇帝一时气难消,盯着邓铎却无心细问,扔下冷冰冰一句:“先打入大牢!”拂袖离去。
进宫路上,左司谏江公望与周邦彦各抒己见小声嘀咕着——
“陛下不能为难蔡王,否则最不利的还是陛下。”
“百姓对陛下的称赞会改口为讽刺,赵似无争权夺位之心,天下皆知,此时一个蔡王府小史有叛逆言论谁信?陛下相信自己的眼睛,认定证据确凿的事就是事实,对蔡王失望至极才大怒。然而百姓不会那么看,百姓看到的是皇帝有意做戏,目的是除手足不留骂名,隐忍两年不过为演两年兄弟情深的戏,为事后下狠手不引起怀疑,而且是等朱太妃死后,城府极深。”
“下官了解陛下,陛下绝不会做出如此卑劣之事。”
“但陛下若真杀了赵似,难免百姓这样想,你我劝谏,也是一片苦心全是为陛下啊。”
“希望陛下能理解你我的良苦用心。”
“令下官百思不得其解是事,这场局,不知何人所设,与蔡王究竟有何仇怨……”
夕阳的余辉似一场大火烧红天边,赵佶走出宫殿,独自一人远望,心底一丝落寞蔓延开来:你竟与他人共谋取朕性命,像是预谋已久,你这般不念兄弟情,朕却仍不忍心直对你下狠手,真是讽刺。
赵佶以为整个心绪将随之沉入暮色里,却被身后脚步声打断,经蔡王府狱案,身为皇帝的他变得愈发警觉,猛然转身,宫人忙跪下:“陛下,左司谏与大晟府提举求见。”赵佶松了口气又一阵无力:“宣他们进来……”
江公望与周邦彦相视后纷纷行礼,很有默契一唱一和地劝谏皇帝,申明利害,本以为一套绝对说服力的说词定能劝住皇帝,却不料皇帝突然一笑,语气却极冰冷:“是不是觉得朕像个三岁小孩子,摆明利害一副赤胆忠心朕就一脸惧怕信了尔等?江公望,你与蔡王向来关系甚好,别以为朕不知你打的何等算盘,卖蔡王人情,维护自己利益,还拖他人下水同你一起进谏,如此险恶朕岂能留你?”
江公望怎么也想不到,那日的劝谏,竟让他被解职,周邦彦也见势远离蔡王,再不与江公望来往。也正因那日他二人那一通劝谏,彻底惹怒皇帝,皇帝下令将邓铎处死。
在众人看来,皇帝除掉赵似的心在日渐坚定,一切已无可挽回。
昏暗的宣室殿微弱的烛光随风晃动,随一丝清冷的风,宫人突然进来:“陛下,陆大人求见。”还在气头上的赵佶瞪大眼,“他来做什么?”
“陛下,老臣听闻陛下将左司谏解职,邓铎已被处死。”陆枢恭小心翼翼地看着皇帝脸色,试探性继续道,“是察觉蔡王府狱案牵涉集团势力的暗潮涌动?”
赵佶听后心底暗暗一惊,原本未想到这层威胁,这下倒是被提醒,更为气愤道:“小小蔡王还是朕亲封,能掀起多大风浪,等着看吧,它很快便会瓦解。”
“陛下,老臣在陛下气头前来打扰还望陛下恕罪,”陆枢恭说罢,郑重叩了个头,脸上写满了忠诚,“但还有一事老臣不得不提,老臣就是死也不能不忠陛下!”
“陆枢恭,”赵佶冷笑着摇了摇头,“有话你不妨起来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