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人瞧他来了,俱是无奈的一摊手。定睛一瞧,那男子抓了七八个影人在手上,看着是笑吟吟的对着他,偏脸上疤痕可怖,那只瞎眼珠子又渗人,班主只感觉一个激灵,全身汗毛倒竖。
这这这,刚才他们进来时,生绢上是有影人在舞动,但还没看个究竟,似乎男子就停了手,是故也没瞧出来男子演的是哪一段。
现瞧他手上拿着的,哪一段且先不管,但他是...一次耍了七八个影人?
戏班主透过生绢,往台下赵财主一瞧,还将把扇子扇得只能让人瞧出个残影。热,这天是开始热了,热得他也想去拿把扇子来摇一摇。
七八个影人一次上手这本事,他得有几年没见了?
不怪几个伙计齐齐干愣站着,原以为复杂的用不着操心,说的是聂政的影人轮不到他们碰。再不济男子一次舞了两人去,韩傀的也给占了,谁能料到“轮不到”是这这番场面啊。
且论“广陵散”的出场影人是多,但剩下的,真就找个外行提着竿举着就行,犯不着请整个儿戏班过来。赵财主钱多不心疼,但看男子的样子,并不像是个显摆的,戏班主只觉这理儿他实在是想不出来了。
又是心悸又是疑惑的,半天没动上手,底下赵财主又站起来吆喝道:“能行不能行,不能行先给爷唱出‘花月圆’来”,说着又对身后一娇俏丫鬟道:“你,你去给他唱上。”
丫鬟脆生生答了,碎步跑过来,娇声道:“师傅请。”
男子也不恼,将手中影人挨个收拾好,到箱子里捧出美人像来,先将杆子上的提线绕到琴上,试了试影人动作,方对着那丫鬟点了头示意开始。
“北方有佳人”,难怪昨晚唱词飘飘渺渺的听不真切,应是这男子是个哑巴,赵财主令寻了丫鬟作帮腔,却为了不破坏现场气氛,将人藏起来了。
这会日头正好,看的也真切,男子演出来的东西和昨晚一般无二,不过是少了朱砂酒杯那些障眼法儿,戏班主与一众人只能瞧见男子以琴弦作竿,擘托抹挑勾之间带动着影人翩然起舞,还是那出“花月圆”。
真是独具匠心,众人皆是拜服。原理不难,可真要作起来,既要音律和谐,又要动作配的上,着实难为功夫。
戏班主瞬间反应过来,赵财主将自己找来,哪是给人打下手,分明就是来偷师的。所以“广陵散”唱一半,硬生生换了“花月圆”。
问题是这花样,看一次能学会个啥啊。提线怎么绑,音律如何弹,都是人看家的本事。要不是笃定众人偷不了,这男子敢毫不藏私的在众目睽睽之下眼?
他有点绷不住脸皮,当下没细问。简单一段唱完了,那男子仍是渗人的笑着给班主施了礼,又将箱子抱过来示意众人先拿影人,好排练“广陵散”。
班主一看,这影人精贵程度不逊县老爷那个,旁人伸手先拎了一张起来,抖开来看,影人脸谱服饰多用的是大红色。
在戏谱里头,红色用于勇烈之士,想这个影人演的定是“广陵散”里的英雄豪杰。他一提操作竿,摆出个架势,玩笑般吼了一句:
“大王尝闻布衣之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