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走了约莫一个时辰之后,总算是绕到了山谷门口,而此时沈娇娘被举着绕路,已经绕了个晕晕乎乎,根本没办法去辨认自己到底走了什么方向。
咚——!
一声鼓震人心神。
沈娇娘本就被绕得七晕八素了,眼下听到这震耳欲聋的鼓声,更是眼冒金星,半点思考都做不得了。
鼓声交迭,越老越密集。
而四周已然开始喧闹了,像是有不少的人从四面八方聚集了起来,围在李照的周围,窃窃私语着。
“谷主今日这是要做什么?不像是要分药啊。”
“嗐,昨日不是有使者来传话了吗?说是要杀鸡儆猴,让咱们把今日看到的场景在外头宣扬宣扬。”
“谁是这个猴啊?”
“这姑娘看着倒是条儿顺,往日不见谷主带出来过啊。”
“你走一边儿去,说得好像分药有你的份儿似的,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嘘——你该问这鸡是谁。”
“我看就是这个姑娘。”
说话的人多嘴杂,声音还很低,听在沈娇娘耳中便絮絮叨叨的,分不太清谁在和谁说话。
接着,就是扛着沈娇娘的人将沈娇娘放了下来,朗声开口道:“今日请诸位过来,便是让诸位做个见证,我家谷主要寻人,那人不回,便也只能出此下策,凡是将消息传了出去,并传到那人耳中的,来日谷主重重有赏。”
刷!
沈娇娘头上的黑色麻布头套被摘了下来。
日光猝然照在她脸上,令她下意识眯了眯眼睛,好半天才适应过来。结果她展目一望,便发现自己站在一尊祭坛后,而她对面则是站在一群打扮各异的江湖人士。
至于刚才扛着她的人,两个都是蒙面人,看不清长相,只能看到一双透亮的眸子。
“两位要做什么?我家嫂嫂可知道你们如此待我?!我家嫂嫂是裴泠泠!”沈娇娘虽然知道这其中与裴泠泠肯定脱不开干系,但眼下为了拖延时间,也就只能先将裴泠泠搬出来一试了。
然而身旁两人并没有打算回话。
不仅身边的人没有,祭坛前头那群江湖人士也没有,他们至多只是将声音再压低了一些,互相交头接耳,并没有什么施以援手的想法。
随后,沈娇娘身侧这两个人一个制住沈娇娘,另一则将一枚银针往她手腕上一扎,只消几个眨眼之间,沈娇娘就感觉自己失去了手部的知觉,由着那人将她的手按在了祭坛之上。
寒芒高举,刀背折射着日光,叫灼灼暖意落到了沈娇娘的手背上。
她面露惊恐地看着这把即将要看向自己的手的长刀,刚想要动另一只手,随即却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十分眼熟的人。
沈泽言?!
他为什么隐在人群中?
沈娇娘在电光火石之间突然明白了裴泠泠为什么会搭救她和姜越之,而此时此刻她又为什么会被绑到此处,要被剁了手。
“泽言哥哥!”
于是,她本着死贫道不死道友之心,昂头高声喊了四个字。
随后,裴泠泠自半空中展袖飞身出来,落在了祭坛边上。她穿着一身红底绣金丝的宽袖锦袍,长发绾成了流云髻,两侧有长长的金丝步摇垂散。
等她回头看向沈娇娘时,沈娇娘这才发现她今日点了正红色的红唇,眉心有一朵夹带着龙纹的牡丹花钿,似仙似妖,顾盼生辉。
“裴嫂嫂救我!”沈娇娘佯作害怕地喊道。
可裴泠泠就好像没听见似的,右手甩袖一打,点纵落到了人群之后。
蒙着面巾的沈泽言朝后退了几步,接着抬臂一架,抽剑斩向裴泠泠之余,另一只手握着剑鞘一甩,笔直地抡向了扣着沈娇娘的人。
“敬酒不吃吃罚酒。”裴泠泠沉着脸轻吐了一句,旋即自袖间抽出了一柄赤红色的软剑来,韧劲一起,那软剑就成蜿蜒的蛇形状攻向了沈泽言。
前头打斗,那群江湖人士自然是三五成群地退开了,他们面色戚戚,看热闹也看得是战战兢兢。
关南振臂平地而起,在飞身踹开沈泽言打将过来的剑鞘之后,反身伸手拨了一下关北犹举着的长刀,使着眼色说:“既然人出来了,就没必要再动手了,见了血,主子反倒会不高兴。”
沈娇娘耳聪目明,自然就知道裴泠泠守得就是沈泽言,当下朝后一撞,以头撞在关北的脸上,接着抬脚夹着祭坛朝上一踢。
咚!
木质的祭坛被关南两脚踩塌,而随之被踹倒的还有本可以反制身边关北的沈娇娘。
见自己打不过这两个人,沈娇娘忙偏头去看那边与裴泠泠缠斗在一起的沈泽言,叫道:“泽言哥哥,救命——救救我。”
这事关南与关北乐见于此,脚下便也没有丝毫地怜香惜玉。关北在爬起来后,抬脚对着沈娇娘腋下三寸之处便是提了过去,将沈娇娘踢飞摔在祭坛碎屑上,口鼻淌血。
原本还要继续与裴泠泠交手的沈泽言忽而停了下来,他单手负剑,朝后掠了数步,抬眸说道:“放了她,我随你入谷。”
裴泠泠握着剑,偏头一笑,朱唇轻启:“她,我是不会放的,而你……若是你依旧不愿意不入谷,那么我便将她一块块片给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