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将醒酒汤放在了床头的矮柜上。
“我昨天说了什么?”姜越之端起醒酒汤喝了一口后,问她。
也不知是沈娇娘的错觉还是怎么,她总觉得姜越之在回避与自己对视。于是她便干脆拖了一把椅子过来坐在床边,平视姜越之道:“姜国公喝多了,进屋便倒头就睡,害我这一夜窝在小榻上,是睡都没睡个安生觉。”
姜越之蹙眉,将余下的醒酒汤一口闷了,随后便一掀被子,想要下床穿鞋走人。可惜他这大醉刚醒,脚下无力,一起身便栽倒下去,扑在了沈娇娘怀里。
软玉温香,触手柔滑。
本就脑中一片混沌的姜越之一时间更加迷糊了。
“姜国公。”
沈娇娘推了推姜越之,见他不动,不回话,便又喊了声。
但姜越之是打定主意装死不搭腔了,他直挺挺地倒在沈娇娘的怀里,连呼吸都被有意放缓,绵长了些许。
“姜国公这是晕了?”沈娇娘好笑地将人给扛得重新躺倒在床上后,拍了拍手,俯视这位端方公子道:“姜国公既然晕了,便在这儿好生歇息吧,我得当值巡宫去了。”
门口芳容看了好一会儿,愣是没敢往里进。
早上沈姑姑让她煮醒酒汤时,她就十分奇怪了,眼下亲眼见到姜国公赖在沈姑姑身上,便更是让她费解。
为什么这位看着十分吓人的姜国公突然转了性?
沈娇娘转身走到门口,看了一眼战战兢兢的芳容,说:“我得去四宫巡宫,赵尚宫还在外头等着我,耽误不得。”
“是,姑姑。”芳容应道。
“他醒了之后,该干嘛干嘛,若是吩咐你什么事,你自己掂量着办。”沈娇娘转头瞥了一眼里屋阖眸躺着的姜越之,继续对芳容吩咐道。
如此一来,照顾姜越之的任务就落到了芳容的头上。
待沈娇娘一走,芳容就把热水、热饭、醒酒药统统都送到了屋里,就怕这位爷醒来时需要,而来不及准备。
岂料姜越之在沈娇娘离开阆苑之后,便趁着宫人不在,赶紧爬起来溜了。
过一会儿芳容过来看姜越之是否有什么需要时,看到就是空荡荡的屋子,床上已经没有了那位醉汉。
此时正是下了朝,李绩点了几个大臣在勤政殿议事。
姜越之进来时,殿内已经议到尾声。
李绩看着姜越之步履不太稳当地进来,连忙喊了内侍过去将他扶到后殿歇着。等到大臣们散了之后,李绩举步过去,发现姜越之已经睡了。
“这是怎么了?御医有没有来过?”李绩站在榻边问道。
内侍扶着姜越之到后殿没多久,连杯茶都还没来得及奉,这人就已经睡了,哪儿有时间去叫御医。于是他连忙伏地回答:“陛下,大人该是宿醉,眼下睡着了,用不着请御医过来。”
李绩嗯了一声,坐在了姜越之脚边,说:“可知道姜国公这是在哪儿喝醉的?”
“奴才这就替陛下去问。”内侍应着,爬起来往外退。
姜越之其实是酒的余劲尚在,所以才迷迷糊糊地寻到了勤政殿,想着再补一回眠。
不管他是出宫还是去哪儿,他在宫里醉了一夜这事迟早会传到皇帝的耳朵里。所以与其让皇帝从别人那儿听到,不如姜越之大大方方地上门,反倒还能显示出姜越之对皇帝的信任。
而当姜越之朦朦胧胧听到皇帝在问内侍的话之后,勉强撑开了眼皮,回答道:“陛下,臣是醉在了阆苑。”
李绩愣了一下,皱着眉头说道:“怎么是在阆苑?越之,你又为难娇娘了?”
“陛下多虑了,臣只是走错了道,得沈尚宫收留一晚。”姜越之轻吐一口气,满满的酒味,“这酒,酒……是臣在百福店喝的。”
百福殿荒废已久,原是重阳公主李渔的寝宫。
当年春阳门一事之后,百福殿便被下旨给封了,外人不得入内。到先帝执政后期,百福殿又被赏给了姜越之,准他思念母亲时,过去祭拜。
姜越之是重来没有去过的。
思念母亲?
笑话。
他便是死,也不会去思念那个女人。
但这并不妨碍他此时此刻将百福殿拖出来做借口。
百福殿每隔三日便会有人去打理,除此之外,再无旁人,所以也就任由姜越之如何说,也没人能证明他这酒不是在百福殿喝的。
事实上,姜越之这酒是在阆苑外头的小树林里喝的。
李绩听到姜越之神色落寞的提到百福殿,也就没有再责怪他,只是叹了一口气,说:“越之,便是思念旧人,不该喝这么多,拿自己的身体意气用事。”
随后他也就没继续打扰姜越之,让姜越之一个人躺着休息去了。
这厢李绩从后殿出来,正打算往外走,那打听完消息的内侍已经从外头进殿了。内侍伏倒,口呼万岁,回禀道:“陛下,姜国公早上是从掖庭宫的阆苑出来的,这酒是不是在阆苑喝的,宫人们说不大清楚,但昨夜有人见姜国公带着酒往百福殿那边走,许是在那儿喝的。”
李绩揉了揉额角,挥手道:“知道了,小声些,别吵到姜国公。等他醒了,记得煮一份醒酒汤,照料周全。”
内侍连忙应是。
沈娇娘并不知道姜越之借着自己的失态又一次加深了皇帝对他的信任,她此时刚巡过一次宫,与赵尚宫一道在园子里散步。
赵尚宫心事重重,沈娇娘说什么,都只是敷衍地应几声,并不如何说话。
“赵尚宫可是有什么心事?”沈娇娘拍了拍赵尚宫的手臂,偏头轻声问道。
因为过午,所以这时的园子里并没有宫人,除了池中鲤鱼几尾之外,便只有些许的鸟儿错落枝头,叽叽喳喳地叫着。
原本就有些疲态的赵尚宫在听到沈娇娘这十分温柔的问话之后,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她左右看了几眼,压低声音道:“娇娘,你是十分聪慧的,你给姐姐拿个主意,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