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底下,民兵轻轻用脚碰了碰五叔。
“干什么干什么!我老骨头一把,黄土埋到脖子口了,当然是能救一个是一个。”五叔眉头一吊,瞪着民兵,继续说道:“你们一个个,要不就是收了钱,要不就是害怕人家的势力,都装傻充愣!将来若是有了孩子,你们要由着孩子听这哭声,却没办法跟孩子解释吗?”
他的每一个字都叫民兵脸上的愧色更重了些。
沈娇娘适时地问道:“五叔,你们这说的,是谁呀?”
“还能是谁?”五叔转头对沈娇娘说道:“大路往里走,第十五户人家,住着个河州来的娇娘子,得了空就哭,得了空就哭,盖是因为有个混账畜生将她撇下,却又不放她离开,把她囚在我们这小村子里,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民兵听到此处,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五叔,你有没有想过,若是那位大人知道我们走漏了风声,他会如何待我们?”
“我们不会说出去的,放心,我们喝了茶就走。”沈娇娘忙出声保证。
五叔却不作罢,看着沈娇娘又劝道:“好孩子,听五叔一句劝,不要逃。若是不爱父母给你找的人家,便将实话告与父母,与人逃婚,便是落了下乘。”
“五叔说的是……我会好好想想的。”沈娇娘有些迟疑,“不过,那女子真如五叔你说的这般,天天以泪洗面吗?她既然与心爱之人到了一处儿,那应该是相当快活才是呀。”
“孩子,你若不信,便在我这儿歇上一日。”五叔见沈娇娘不信,便说道:“且让你听听,她是不是能哭上一夜。”
门口车夫不知什么时候就不见了。
民兵也没察觉到不对劲,他的注意力都在五叔身上,见五叔要这两人落宿,连忙摆手道:“留不得,留不得。”
说罢,他扯了五叔扭到一边,附耳道:“您忘了,那个大人如今还在村子里呢,怎可留宿?”
“还在?”五叔有些惊讶。
人若是还在,那姑娘怎会哭泣?难不成是出什么事了?
人当然是没哭的。
所谓的哭,不过是车夫在沈娇娘的授意之下,撒的谎罢了。
而这,果不其然就引出了一些真相来。
民兵不敢多留他们,在他们喝完茶之后,便催着他们离开了。临出门时,五叔拉着沈娇娘多嘱咐了几句,让她一定要老老实实地回家,切不可真逃婚了去。
后头的姜越之冷哼了一声,把放在桌上的银两拿回了一半后,才忿忿地跟着他们后头出去。
沈娇娘三人自然是不会真走。
在民兵目送他们架着马车离开之后,他们下了马车,转道又摸回了村子外头。
“主子,村子里头一共两拨巡逻的,那个五叔说的不错,第十五户人家外头的守卫是最多的,看样子不像是民兵,要更厉害一些。”车夫一路掠身跟上,说着刚才探查得来的消息。
他不仅屋,便是想要趁着旁人不注意去看看村子里的布局。
一开始,沈娇娘并不知道宗世耀在村子里。她想的是不能惊动村民,因为难保宗世耀提点了村民什么,若是打草惊蛇,让那姑娘受了什么伤害,这个线索便是断了。
眼下没想到的是,宗世耀居然正好在村子里。
“你留在外头,我和沈宫正进去。”姜越之说完,与沈娇娘一前一后地翻身落到了村子的防御工事里头。
夜深人静,除了偶尔的几声犬吠之外,村子里再无旁的动静。
来往的守卫走路无声,一双双眼睛却是相当地精神,在黑夜中格外明显。
沈娇娘与姜越之数着数,小心翼翼地摸去那第十五户人家,随后两人几乎是没有差别地躬身弹跳上屋顶,开始听壁脚。
屋子里头隐约有着抽泣的声音,另有男人的粗鄙之语稍稍将其盖过了一些。
姜越之缓缓地拾起几块屋瓦,和沈娇娘一道凑近了去。
只见屋内灯火通明,能闻到糜烂之香甚重。
轻纱帷幔之间,有玉体横陈。
而俯卧于玉体之上的男人正是宗世耀,他时不时换着姿势,忘我而奋力地埋头耕耘着。
他身下那面带羞愤的姑娘倒是和沈娇娘的目光触了个正着,可她却没叫,而是咬着唇闭上了眼睛,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
姜越之从怀里取了一丸迷香弹射入屋内,随后在默数了几个数之后,与沈娇娘先后从窗户翻进了屋。
宗世耀像是死猪一般趴在床上。
那姑娘倒是还有些意识,她艰难地将宗世耀推到了地上,随后扭头看着缓步走近的沈娇娘与姜越之,哑着声音说道:“杀了我吧,求求你们了。”
“倒别急着寻思。”姜越之将迷药的解药递给沈娇娘,自己不想上前去喂。
准确的说,他其实正眼都没有去瞧那姑娘半点。
沈娇娘好笑地看着他这般扭捏,握着药坐到了床边。她先是扯了被子给姑娘遮掩着身体,随后才喂给了她吞下,随后轻声说道:“别怕,我们会救你出去。”
药效自然是没有那么快的。
姑娘双眼懵懵地看着沈娇娘,迷迷糊糊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宫里的人,奉陛下圣旨过来查案,宗家要倒了,所以你不必害怕。”沈娇娘简短地解释了一句。
姜越之在旁边扯了一段纱帐过来将宗世耀给绑到了椅子上。
外头的护卫来来回回地走着,听到屋里没声音了,便过来敲了敲门,问道:“主子,可是要回了?”
沈娇娘与姜越之大眼瞪小眼,一时间有些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