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唯独没有受到侵害的,就是王家。
妇人说起这个,愤怒便又冒了出来。她插着腰,仿佛只要王家人在她面前,她就要上手去打人一般,眉眼中透漏着凶狠。
“这王家,难不成还做了什么别的事?”沈娇娘问她。
小孩子又插嘴道:“是啊!王家的人可坏了,许先生说,是他们故意要引林县令去的郎陵山,他们是要接着郎陵山山匪们的手杀了林县令,然后把府衙里面的东西转移走。”
府衙里面的东西?
沈娇娘眸光一转,俯下身去,双手撑在膝盖上,问他道:“许先生是什么人?你糊里糊涂地拽了我过来,那真正的许姑娘若是到了,该怎么办?”
“呀!”小孩子一拍脑门,拔腿就往外跑,口中喊着:“娘,那我先去城门口蹲着了!”
妇人无奈地看着小孩子一溜烟儿似的跑远之后,转头对沈娇娘说道:“许先生便是我们汝阳城里的私塾先生,姓许,名诫。先生有大才,我们能躲过那些山匪们,活到今天,都是托了先生的福。”
姜越之没让那孩子看到自己。
等到那孩子跑远之后,他才掠身出甬道,走到沈娇娘身边说道:“天色不早了,我们要不要先去府衙那边看看?”
他突然出现,把那妇人吓一跳,脸色煞白地朝后一推再推。
“别担心,这位是我的朋友。”沈娇娘连忙安抚着妇人,自我介绍道:“我姓沈,名清羽,小字娇娘,大姐您若听过我的名字,就该知道我是代表着陛下,前来汝阳救民的。”
妇人怎么可能没听过沈娇娘的名字,她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沈娇娘,垂在身侧的双手一下子不知道怎么摆了。
“汝阳发生这样的事,我感到非常地难过。”沈娇娘上前一步,将她的手握住,声情并茂地说道:“所以我希望您可以帮我,让我有机会剿灭那些匪徒,以告林尩大人的在天之灵!”
“我,我该怎么帮您?”妇人略显局促地问道。
夜色的确不知不觉地就盖了下来,妇人抬头看了看天,领着沈娇娘与姜越之往地窖里走,边走边说道:“您一来,我仿佛就看到了希望。您的名字,您的事迹,我可是听我女儿说了许多遍的。可惜她落榜,没能考上,不然眼下该是和你同朝为官了!”
言语间,妇人的自豪溢于言表。
在她看来,落榜都是其次的,能供自己的女儿去长安赴考,便是足以光宗耀祖的事了。
“谢谢您的支持。”沈娇娘微微一笑,跟在她后头沿着阶梯往下,“您能支持女儿赴考,便是一件十分难得的事,这一点,我真心感谢您。”
妇人也笑了起来,先前的阴霾瞬间消散,“您这话说的,若不是您主张重开女学,我们女子,又岂能去做那当官梦?多亏了您才是。”
下到地窖之后,沈娇娘才发现,这地窖里挤满了孩子。
大的小的都簇拥在一起,听到有人的脚步声进来,一个个都跟受了惊的兔子一般,瞪着眼睛看着门口,脸上布满紧张。
“没事,没事噢。”妇人连忙大声安抚他们,“是好人来了,她是来救我们的哦,别怕。”
孩子们身后,是一扇半人高的小门。
小门随后便被打开了,一个胡子拉碴的青衫中年男人弓着背走了出来。他先是摸了摸离自己最近的那个孩子的头,接着抬头看了一眼妇人,问道:“平姑,戚戚可是到了?”
说着,他眸子移到了沈娇娘脸上。
在看清楚妇人身边的人之后,中年男人愣了一下,脸色大变道:“平姑,这位是?”
显然,他对于突然出现的陌生人十分警惕戒备。
平姑朝着中年男人行了一礼,随后为他介绍道:“这位是沈清羽,沈姑娘,就是那个在长安提倡重开女学的姑娘。许先生您先前也为我们介绍过沈姑娘的事迹的,您不记得了?”
看来,这位便是妇人口中,有大才的先生——许诫了。
许诫听到平姑如此介绍,当场愣住。他当然记得沈娇娘,可他从没见过真人,向来只在说书人的口中听过她。如今让许诫亲眼见到,一时间他有些难以反映得过来。
“先生好。”沈娇娘用手肘撞了撞身后的姜越之,接着抬手朝许诫一拱手。
“您、您也好。”许诫回过神来,连忙还礼。
一旁的孩子们见到许先生对这个陌生人态度这么好,当下都放松了下来,叽叽喳喳地围着许诫问东问西。
平姑将沈娇娘领到一旁落座,接着她指着那群孩子们,解释道:“这群孩子中,最大的也不过十二岁,最小的,便是那个被抱着的,三个月大。他们的父母都死在了流寇山匪的手里,若不是许先生为我们寻了庇护所,又想方设法地为我们谋划,别说他们了,就是我,恐怕也活不下来。”
说起这些,平姑的脸上是后怕与庆幸。
沈娇娘无言地叹了一口气,随后说道:“如果可以,我想和许先生谈一谈,不知可——”
“当然可以。”
那厢,许诫已经抱着那个三个月大的孩子走过来,应承了。
姜越之站在沈娇娘的椅子后头,始终不置一词,一副护卫的姿态。沈娇娘也不点名他的身份,抬眸看着许诫一笑,问道:“许先生觉得王家是郎陵山山匪的头,有什么依据吗?除了王家的铺子没有受到过劫掠以外。”
“有。”许诫信誓旦旦地点了点头。
平姑将位置让给他,接着又从他怀里抱走那咿咿呀呀的小宝儿,转身就去哄那群闹腾的孩子了。
许诫继续说道:“林县令带去郎陵山的,是一共有一千二百人的精兵,郎陵山就算再蛮横,再厉害,也绝不可能将这一千二百人给一网打尽……”
“许先生的意思是,不仅郎陵山的山匪们有问题,林尩带过去的兵也有问题?”沈娇娘蹙眉问道。
“是,那些兵都是从兄弟城镇借过来的精兵,怎么可能剿个匪,就全军覆没了?况且,在剿匪之前,林县令已经打退过郎陵山的山匪们好几次,可山匪们总能在短时间缓过气来!”说着,许诫的脸色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