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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因祸得福识奇宝 未卜先知送良材

庆云这一惊非同小可,双脚一抽就从梦里惊醒了。

可是他这一踢不要紧,这一脚正踹到了固定铜鼎的架子,

那铜鼎晃了几晃,就向庆云压了过来。

暅之那才是真的被惊到了啊!

庆云梦里跳崖不过是一蹬腿儿的事儿,

可要是这烧得红彤彤的铜鼎真地砸在了身上,

那就只剩一蹬腿儿的事儿了。

于是暅之卷袖子抄起炉架就去空中捞那铜鼎,

好在他身手了得,那铜鼎被他一捞,没有摔出很远,正砸在炉沿上。

暅之飞起一脚,踢在庆云右股,将他送了出去,

自己连续几个躲闪,才避开了溅出的玻璃羹。

庆云这时候虽然醒透了,却还是一脸懵逼的样子,从地上滚爬起来,大叫着,

“我见到仙人了,我见仙了!”

忽然又见到暅之的怒容和一地狼藉,顿时像瘪茄子一样把声音压低下来,

“我,我真的见到仙人了!不是梦!

我刚才还吃了一记仙人踹,然后就飞向了山壁。

你看,这腿,这头,都还疼着呢。哎呦!”

嗯,可不还疼着呢?

我的心也还疼着呢!

暅之真是被他气的七窍生烟,又暗自庆幸还好兄弟没有被那铜鼎真的伤到,这心中五味杂陈,根本不想搭理庆云。

庆云却已经开始观察和揣测这个案件现场了,

忽然,他被水中一颗一颗的透明色小蝌蚪吸引了过去,

噫了一声,从水中抓起一只。

他抓的时候是拎着那蝌蚪尾巴揪出来的,

谁料这蝌蚪刚一离水,就砰地爆开,好像根本就是水凝成的梦幻泡影,吓得庆云抖了一个哆嗦。

暅之瞧见也发出了一声惊呼。

他从水中小心的捧起一只,放在案上,对庆云道,

“砍它的头部,快!”

庆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仙法,但他此时也看清了倒塌的架子和掀翻在地的铜鼎,知道可能和自己多少有些关系,

于是便乖乖地听从暅之的吩咐,随手抄了把剑,就向那蝌蚪头部砍去。

有了刚才的经验,他知道自己一剑之下,那透明蝌蚪必然又碎成泡沫,是以已经做了闪身避让的准备。

岂知“铛”的一声响,这一剑如中顽石,震得他手臂一麻。

他本欲拧身闪避,腰力已发,再受这一记反震,顿时就是一个踉跄。

等他稳住身形,探身去看,只见那蝌蚪纹丝未动,连剑痕都寻不见一根。

庆云大是奇怪,忙伸手去捉,抓到了蝌蚪尾巴,还没怎么发力,只听崩的一声,那只蝌蚪又碎开了。

炸开的碎片打在硬木案上噼噼啪啪作响,原来这蝌蚪并不是水泡,而是颇黎浆溅入冷水凝成的。

“你虽然闯了个大祸,但是却也得了一个大发现。

看来这颇黎,比我想象中还要堪用啊。”

暅之从水中捞出最后一粒颇黎滴,用刀,剑,锤,钳反复尝试。

只要是打在蝌蚪头部,无论你用尽什么手段,它自坚挺如龟。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暅之冷哼了一声,先讲了庆云刚才的丑态,和他大腿上那个脚印得来历。

见他已是羞愧得面红耳赤,才继续讲道,

“颇黎入水冷凝形成的液滴,被表层快速包紧,这种现象所有材料都是相同的。

在我们铸炼兵器的时候反复淬火,就是这个道理。

你在捉它的时候可以看出颇黎滴的尾部非常脆弱,这说明被表层困住的力量非常强大,

颇黎尾部没有被快速收缩的表层包覆住,你触碰它的尾部,就会引发这股力量,使其从内部炸碎。

这被困的力量能够瞬间炸碎颇黎,说明冷凝滴头部的包覆力量更大。

这股力量会将冷凝滴的头部拉紧,坚不可摧。

这样看来,颇黎淬火后受到的强化远远高于钢铁。

如果善用这一点,可以做出硬度非常高的表面。”

说到这里,暅之摇了摇头,将手按在庆云的肩头,望着他无奈道,

“可是我们现在到哪里再去弄大量颇黎做实验呢?”

“刘必金多,你忘了刘必金多吗?”

对呀!昨天碰到这个守财奴的时候,自己就曾经委婉的表达过对颇黎的兴趣。

但是那个家伙的商业嗅觉比鼹鼠还敏锐,似乎觉得这对儿流浪到寺庙里的南齐青年不会是一个好的买主,拼了命的藏拙。

“看来我确实应该找他谈笔生意了。

哎!说实话,谈生意这件事儿,为兄最头疼。”

“可是四姐是行家呀,她那张嘴,啧,啧!

谈起买卖来,满嘴生意经,我听着都头疼。”

“五弟啊!

你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候,能把最关键的信息链出来。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九龙绕柱的命格特质?”

啪,啪,暅之搁在庆云肩头的手重重的拍了两下。

庆云一身的零件啊,刚才已经摔散了七七八八,再吃这顿熊掌,感觉这身子都要解体了。

不过庆云心里明白,暅之此时心情已经大好,两拍之后,自己闯的这番祸事,就算是过去了。

“对了,小弟还有一事,想说与二哥参详。”

“想说就说,墨迹什么?”

“嗯,主要,这事儿是梦里老神仙说的。”

暅之被庆云气的发笑,但还是耐心的听完了他讲述那山巅一梦,木翼渡虚。

可是听完之后,他却不笑了,

“这种载人飞鸢,在春秋时期公输先生确实曾经提过。

只是时隔千年,并没有听说过再有重现,这图纸,怕是已经失传。

如果从头研发实验,所需时间代价,都不是我们现在应当考虑的。”

“指南车,地动仪,璇玑,玉衡这些上古传说机械在令尊手里都能重现,区区一个飞鸢又算什么?”

请将不成,便用激将,庆云自己明白,这一招用来对付暅之,屡试不爽。

技术权威骨子里都是一股傲气,古往今来都是一般。

“绝对做不出,却也未必。

只是家父得了一块永磁石,才复制出了指南车。

得了巨簇石膏晶,才复制出了玉衡。

如果我能得到一块合适的硬木,我便做的出!”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颇有逸世之风的雄浑长者声音远远传来,

“暅之啊,你师父遣人自南朝运来了许多木料,里面还留了一封信,竟然是给你的。

这小子不知道又弄的什么玄虚,你自己去看看吧。”

庆云听到这个声音,差点吓尿了呀,这不就是自己梦里那个神仙的口音么?

他定睛在往声音来处一看,哎呀妈呀,今天这不是见了神仙,是见了鬼了!

怎么就这么巧,连长的好像也差不多是那么回事……

他努力回想着梦中仙人的脸,细节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但那气质,那风骨,那身白色道袍,哎呀,就是他没跑了。

那道人见到庆云躲到了暅之身后,再瞧瞧自己身后,没人啊?

然后又正了正高冠道袍,看庆云还躲着自己,这下可把他给弄懵了,只有出口相询,

“这位就是暅之的结拜兄弟,庆小友吧?

在下北条久迟,初次见面,不知何处惊扰了小友?”

庆云这才闪出身来,硬着头皮把自己所做怪梦说了一遍。

北条久迟听罢仿佛比庆云还吃惊啊,

“这,公输先生,正是贫道先祖。

飞鸢的图纸呢,贫道手中确有一份抄本。

只是这份手艺,在家族中失传很久了。

此图一直束之高阁,无人问津,今日却被小友梦到。

这,这真是一桩奇事。”

“什么?”

暅之也觉得此事太过巧合,惊呼出声。

庆云就更搞不清楚状况了,

“北条先生怎么成了公输先生的后人?”

“公输先生是先祖的自号,非其本氏。

先生一脉本出条氏,之后的晚辈里确实曾有一支使用公输这个姓氏的,

只是荫泽不厚,并未传承下来。

先生当时是鲁国客卿,鲁王礼遇高士,赐禄与公齐。

不过条氏本是鲁地赫赫有名的殷民六族之长。

依昔公羊、穀梁之言:输者,堕也。

先生出自前朝公卿,此时堕籍为民,故以公输自号。

后来先生与墨子沙盘论战,受了些许挫折,便拆分条氏,隐世不出。

后来的十二分家,自一条到六条氏分别负责六类机械研发,

东南西北中诸条氏则主攻建筑学、工事学、基础理论等等墨家昔年强项,

另有一支神秘的公输氏研发复杂机械,昔年偃师故技。

虽然先生成立不同研发方向的小组,这种动议是好的。

但是中原风云变幻,在金戈铁马的冲击下,拆分后的小家族生存困难,很多分家都已经绝了传人。

而存留下来的家族又因为技术过于专精,受到其他相关技术的制约,再无法恢复祖上的荣光。

现在的条氏诸族,已经无法和昔年同列六族的徐氏,萧氏相比了。”

暅之点了点头,

“当年田齐皇族被刘邦一分为八,从第一到第八,只有第五氏一支勉强撑到了汉末。

失势的家族一旦被肢解,就很难再聚起人气。

可惜公输先生当年无殷鉴在前,未预此节。”

庆云对大族兴衰本无兴趣,他所关注的点相对比较奇异,

“我听陈叔说过,带公字的姓氏都是出身富贵,还一直为公输这个姓氏没有传人而惋惜呢。

今日听北条先生解说,竟然还有以公羊为氏的,这公羊氏又何贵之有?”

那老道捻须大笑,

“对姓氏源流,贫道到恰好有些研究,不妨卖个狂,略作解说。

很多复姓都是有规律的,上古便已有之,比如夏后氏的后,是地位的象征。

有熊,有虞,有娀,有穷,有仍,以有字入氏的,说明是人口众多的大部族。

司马,司徒,司空,司寇,都是《周礼》管制司职产生的姓氏。

你陈叔向你解释,公在复姓中出现代表出身富贵,也是有依据的。

周代以前,公子公孙并非氏名,而是对王族成员的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