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剩下的东西,都交待的差不多了。”
“……”黑影听着,挑了挑眉,并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他低头看着朗姆。
在他眼中,朗姆此时的形象,就像是一条毛都被烧焦,要死不活的老狗。
曾是一方支配者的朗姆,如今已经颓败了,满脑子除了复仇还是复仇,活着跟死了没什么两样。
“我只想找克什瓦瑟复仇,但如果你不挺我……”
朗姆说着说着就没声了,因为他的目光碰撞到了黑影的凝视。
那双眼睛,像是蛇眼一样坚毅无情,没有任何怜悯和同情可言,仿佛在表示,他不能给予朗姆任何东西。
这让朗姆有些气急败坏。
他有种预感,自己似乎被当成了一颗弃子。
凭什么?
作为组织的二把手,凭什么自己被一条小杂鱼暗算了,boss还要装聋作哑,漠不关心?
“帮我一把,这是你欠我的!”
顿时,朗姆像个孩子一样耍起脾气。
“我欠你的?”黑影一字一顿的反问,感到有些好笑。
朗姆扯着嘶哑的嗓子:“我为这个组织受过苦,为这个组织流过血……我一直遵守你的教诲,有条不紊的管理着组织内部,铲除老鼠的行动从没断过。”
“可你显然已经忘记了,我最初创立组织的目的。”
黑影说着,肩膀耸了耸,似乎是笑了,“组织内部?叛徒?这些都是弱小的人之间的琐事,我追求的目标向来不是这些,你知道的……”
“你怎么就这样死板?”朗姆打断他的话,情绪激动,又是吐出一口血。
“如果你拒绝了我,你将要面对的敌人,就会是克什瓦瑟。”
“善意和恶意不过是一张牌的正反两面,为了达成目的,哪怕是不择手段,也会将想要的追求攫取到手……”
“你难道希望这样的人活下去,给组织带来更多的祸乱?”
“……”
面对朗姆的质问,黑影这次没再说话。
他望着面前这位全身烧焦的瘸腿独眼老人,目光中没有愤怒,只有遗憾与失望。
只能说,朗姆已经风头不在了。
不光是受的这些伤,还有对方精神层面的追求,已经和他自己的追求大相径庭。
——满足于杀人,满足于管理组织,满足于特工谍战和内部斗争,满足于组织的第二把交椅,但却从未企望自己的追求,也从未在意过,组织那个最初的,真正的目的。
一直投身其中钻研的人,只有自己而已。
现在若是自己出手帮助朗姆,也只会让他继续误入歧途。
——沉浸在和克什瓦瑟的对抗中,变得更加变本加厉,哪怕是杀死克什瓦瑟也是一样,逐渐忘记真正的职责。
心中这样想着。
良久,黑影发出一声幽暗的叹息。
就像是一位年过五十的老父亲,没法拗得过家里最年轻孩子的任性要求一样。
他缓缓说道:
“我可以帮你,朗姆。再怎么说,你也是我这么长时间以来,为数不多可以倾诉的人。”
“……不过,帮你的前提,是你能活过今夜,活着回到我的身边。”
“只要你活着回来,我就会告诉其他地区的干部,让他们暂时听从你的指使,帮你夺回你想要的一切。”
朗姆听到这话,嘴角瞬间咧开了弧度。
“感谢您的仁慈。”
“还有,放心吧,这身烧伤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在克什瓦瑟眼里,我已经是个死人了,等接应的人开车过来,我就会活着回去的。”
“但愿如此吧。”
黑影闪烁一下,随即主动挂断通讯。
看着这一幕,朗姆望着熄灭的屏幕,嘴角笑了出来。
虽然,身上的疼痛和残疾没有减轻一丝一毫,但他的表情却有了从前的自信。
他知道,那位先生或许已经对他一半放弃了。
但,只要还留有一条命,还能获得一些boss的支持……
他就可以养精蓄锐,积攒力量,好好的招待克什瓦瑟一番。
……
另一边,黑影所在之处。
“你当真要帮他?”
黑影身边,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
“……组织目前的局势一团动荡,朗姆肯定活不过今夜的。”
“这我知道。”黑影一边说,一边走下阶梯。
“一切顺其自然就好,所以我才提出这样的条件。”
“克什瓦瑟就是一块磨刀石。”
“如果朗姆是把未老的好刀,就让磨刀石把他打磨得更加锋利……”
“反之,如果朗姆撑不过这一劫,就正好,让磨刀石把劣刀磨得粉碎。”
……
与此同时。
在朗姆请求那位先生帮助之际。
卡尔瓦多斯这边,接到了狙击手的电话,简单了解到一番朗姆那边的情况。
据说,是遭到大规模的袭击,受了极其严重的伤,现在无法行动。
报了个位置,需要他开车过去接应。
他不知道朗姆是遭到了谁的袭击,什么袭击,他压根懒得问。
卡尔瓦多斯关心的,只是贝尔摩德而已。
而且,让他感觉很莫名其妙的是——
自己明明有监视摩天轮,顺便处理一些小尾巴之类的清扫工作,朗姆却点名要自己去接应?
除此之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自己今天充当观光客来水族馆,开的是一辆跑车……
你让一辆跑车去接组织的二把手,这不是脑袋抽抽了?
琴酒那边刚刚撤退,有闲置的四个人可以用,你不用。
波本今天开的是白色马自达,放到车堆里一点不显眼,可以很好的隐匿身份,你也不用……
想来想去,卡尔瓦多斯犹豫着,最终还是拨通了琴酒的电话。
琴酒那里有很多喽啰的指挥权,这次行动,他们也都属于朗姆的直属下属……
所以,他需要跟对方打声招呼,借一辆喽啰的车拿来开,去接应才行。
思索的工夫,电话已经接通。
“什么事?”
琴酒那渗透在空气中的寒冷声音,从电话中传来。
此时对方的电话里,已经没有螺旋桨的嘈杂声音,估计是已经下了武装直升机。
于是,卡尔瓦多斯也没多想:“琴酒,我需要你的喽啰借给我一辆车,普通一点最好。”
“嗯?”
琴酒没急着答应,反而发出警觉的声音。
卡尔瓦多斯见状,也没太当回事。
他早就听闻过琴酒的小心谨慎,在组织中是出了名的疑心病,外加人狠话不多。
于是,他干脆把朗姆的情况简单讲了遍。
片刻。
听卡尔瓦多斯老老实实的说完,琴酒沉默了好久。
然后才深吸一口气,仿佛像是下定什么决心般,沉声向他确认着:
“你说朗姆受了重伤,难以行动,需要你开车去接应,协同他离开现场,是么?”
“是啊。”
卡尔瓦多斯下意识点点头,即使这个动作琴酒看不到。
他本以为,接下来琴酒会爽快的同意,再联系喽啰开车过来……
然而——
“位置在哪?”
“?”
“朗姆现在的位置在哪?我亲自开车去接应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