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面前的樱桃派,徐宁的眼眶逐渐泛红。
母亲最拿手的甜品就是樱桃派,甜度刚刚好,不至于腻味。
徐宁原本不是这样的。
从前她也有个美满幸福的家庭,父亲做点小生意,虽然比不上郝家那么家大势大,但至少也温饱不愁,生活拮据。
安稳日子结束的毫无征兆,那是她八岁那年的暑假,她在卧室里摆弄爸爸从日本带回来的芭比娃娃,妈妈突然敲门进来说要带她换个房子生活。
当时徐宁对搬家和破产并没有什么概念,相反看到奶奶家巴掌大的小院里,种满很多她叫不上来名字的瓜果蔬菜,混在仲夏夜的熏风里,清新自然,和父母的愁容满面不同,她很欣喜地接受了这里的一切。
平平淡淡的生活进行了不到半年,父亲的债主就要债上门,捣毁了她亲手栽种的瓜果,在房间里一通乱砸,徐宁吓得直哭,母亲把她护在怀里,那群人问她父亲去哪了,母亲打死都没吐露出半个字。
母亲被那群人拖进房间里,徐宁吓得在外面哭喊着拍门,回应她的除了母亲的尖叫声和哭泣声,没人给她开门。
她嗓子都哭哑了,卧室的房门才被打开,那群人离开后,徐宁立马冲进去,她看见母亲衣衫|不整地躺在床上,屋里的气味特别难闻,她当时吓坏了。
母亲在床上躺了很久才挣扎着坐了起来,看着受到惊吓哭泣不止的女儿,苍白无血色的脸色勉强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她把女孩抱在腿上,哑掉的嗓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宁宁饿了吧,妈妈去做饭。”
从那次之后,徐宁没听听到最多的就是父母的争吵声,父亲开始酗酒赌博,母亲终日以泪洗面,终于在阳光最为明媚的一天,母亲拉着那个破旧的行李箱离开了家,从那以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母亲。
当时徐宁只有十岁。
母亲离开后,家里只有眼盲的奶奶和终日酗酒的父亲,徐宁开始学会照顾自己,隔壁邻居家的王奶奶只有一个女儿,嫁到了外地,老伴早死,她一个人住,早些年因为低血糖昏迷,是母亲把她送到医院,才让老太太捡回了一条命。
王奶奶退休前是高中的语文老师,知礼明义,记着徐宁母亲的那份恩,因而对徐宁也颇为照顾,可到底年纪大了,精力有限,大多数时候,徐宁还是要依靠自己来生活。
郝甜抿了口巧克力,看徐宁一直盯着面前的樱桃派发呆,以为她不喜欢,问:“不喜欢吗?那你喜欢什么自己点好了。”
望着郝甜递过来的菜单,徐宁眼眶酸胀着发热,明知道郝甜最讨厌别人在她面前哭,可她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
果然,郝甜皱起了眉,但也总算理解徐宁为什么是这种个性了,有那样一个父亲,还真的挺悲催的,抽了张纸递给她,僵硬地安慰道:“行了,别哭了,哭什么?不喜欢就不喜欢呗,再换一份点心就好了,相信我,吃甜品可以让人的心情变得很好。”
徐宁没说话。
抬起头看郝甜的眼神带着丝丝仇恨,郝甜这个千金大小姐懂什么?
从小养在温室里的玫瑰花,是永远没办法理解荒漠中艰难求生的仙人掌的,像她那样被上帝眷顾的幸运儿,又怎么会懂她的无奈和痛苦。
如果可以她也想像郝甜一样,拥有一个光辉灿烂的人生,正直有钱的父亲,骄傲张扬的个性,华丽好看的衣服以及无限透支的信用卡。
人生多么不公平啊,在她绞尽脑汁为了校庆晚会缝补旧衣服的时候,郝甜可以在名牌店铺里肆意消费,在她熬夜努力学习考上中加的时候,郝甜呢?她只是跳了一支舞就被破格录取了。
她的出路只有好好读书,而郝甜却可以更多的选择。
这样完美到令人嫉恨的人,她怎么跟她成为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