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将王瑞,偏牙将郑廷远,违抗军令,行军途中私自逗留,有叛变之嫌,若三日内不达边关裕华镇,则视为叛党,军令处置。继报朝廷,诛灭九族!”王瑞双手颤抖,眼睛赤红,恨不得撕了手中卷轴。本以为能趁此大捞一笔,顺道报了亲眷被杀之仇。虽说那些人与他并不亲近,甚至有的还是他恨之入骨的,可那又怎样,如若报了此仇,定能让自己这个不被承认的庶子在族中占有一席之地,可惜......
“牙将大人,军令您已接到,小人这便告辞了!”传令官行了一礼,也不理他仍旧坐在那里怔楞着,直接后退出了营帐。
许久,王瑞狠狠咬了咬牙:“罢了,先保命要紧!”他吃力地扶着椅背起身,缓步走出账外,看着四周一片寂静,清了清嗓子,大声嚷道:“还有气的...都给我起来,拔寨起营,谁若是耽误了行军,就地军法处置!”他声音微颤,底气也略有不足,但还是有人听到了声音,缓缓有了动作。
一个时辰后,整个儿军营,凡是头脑清醒些的都开始忙碌收拾营寨,遇到仍旧昏睡的,一桶凉水下去,也便浇醒了。只不过人是醒了,却满嘴胡话,不得已之下只能用绳索绑缚手脚,防止他们乱跑,以备回到边关请随军的郎中诊治。
收拾妥当,又勉强吃了些余粮,大军便准备出发了。
谁知前两日派出去的斥候恰巧此时回来了,看到无精打采的众人,均有些懵。跑去见了牙将,被告知是中了狼王寨的巫术,虽心中半信半疑,但也不敢多问,只将前路的情况报了上去。
“可有见到郑廷远?”王瑞急切问道。自己与这位同僚认识多年,如今大军开拔,他却不见踪影,还有那二十几个军中好手也是一个未归,心中忍不住担忧。
“没有,郑偏牙将去了何处?”斥候头领疑惑问道。
“他们......他们也是去打探前路的......唉!算了,军令如山,还是先赶路吧!”限定的时间太过紧迫,放开脚力,没命赶路才能勉强到达,若是再有耽搁,他这条命真的是没救了,甚至还会连累族人。
此时狼王寨里的众人也发现了山下情况,立即有人小跑着去报告大当家。
不一会儿,后院里就响起了张小憨粗犷的声音,其中的欢喜藏也藏不住。“山下退兵了,那狗贼退兵了......”
临近东屋,他终于停了脚,勉强收敛笑意恭敬道:“师父,山下退兵了!”
“知道了,大呼小叫的......”张葆的语气里也带了笑。“进来吧!”
“哎!”张小憨迈步进屋,却发现自己的几个师兄妹连同李姑娘都在,立时红了脸,回想自己刚刚的样子实在有失大当家的水准。为了挽回颜面,立即正色道:“师父,既然大军已退,咱们这山路是否该打开了?寨里的菜蔬用物之类已然不多,也到了采买的时候了。”
“嗯,憨儿说得有理!李姑娘,确实该打开山路了”张葆点点头。
“嗯,烦请哪位当家去买一下这张清单上的物事,东西齐备了便可打开山路。”李澜儿应了一声,从怀中拿出一块儿写着字迹的浆布,递了出去。
“我去!”二当家一把接过,仔细看了起来。
李澜儿倒是没想藏着掖着之类,毕竟火药的配比只有她自己知道,至于未来如何,她又没有称霸天下的野心,便无所谓了。可惜世事难料,未来谁又能知晓呢?
“寨里兄弟恢复的如何?”
“回师父,症状轻的已恢复的七七八八,因为催吐及时有些人连中毒的情况都没有出现,只不过先前毒发的几十个兄弟...还是没能保住......”说到这里,张小憨的声音逐渐哽咽,虽不曾流下泪来,却也低了头。
“唉!共有多少人去了?”张葆无奈的叹了口气,问道。
“三十有二!”
“什么?怎会有如此之多?”张葆震惊的猛然转头,
“郎中说,这种毒一旦深入体内,根本无计可施,要不是李姑娘的法子提的还算早,全寨人的命都可能保不住......”
“噗”听闻此言,张葆一口鲜血瞬间喷了出来。
“师父!”
“师父!”
“师父...呜......师父您别吓徒儿啊......”张小幺极力掏出帕子,帮师父擦拭唇边的血渍,白嫩的小手忍不住颤抖,眼泪啪嗒啪嗒落个不停。
站在一旁的阿呆双拳攥得死紧,骨节泛白,牙齿咬着唇里,任血腥味布满口腔。他不断地告诫自己不能哭不能落泪,男儿怎可将软弱轻示人前,可心中的痛处还是难以自抑。
张小憨不顾溅到自己脸上身上的血迹,“噗通”跪在地上,自责道:“都怪徒儿愚笨,没能早一点儿发现问题,害的兄弟们丢了性命,师父心中有气尽可发在徒儿身上,万不可郁积于心啊,师父...师父......”他狠狠地磕头,一下一下,也不顾额上是否见了血。
“行啦,你这是在气师父,哪里是在请罪?”张小歪厌恶的瞥了他一眼,端起桌上的茶水,也不管凉热,直接递到了张葆嘴边。“师父,事已至此,多忧无益,还是想想以后该怎么办吧?”
张葆就着他的手,喝了口茶,囫囵咽下,感觉嘴中腥甜去了大半,这才道:“你说得对,是该想想以后了,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