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要不您先歇息,等恢复好了再说也不迟!”小幺一边抚着他的胸口,一边抽噎着道。
“还是现在说吧,以后怕是没机会了!咳咳......”
李澜儿犹豫了一下,眼含着泪也走进了些,半蹲在了床榻前。
张葆环视了一下围在自己身边的几个孩子,低声道:“我张葆活了这大半辈子,只想你们几个将来都能有个好归宿。憨儿今年也不小了,若是生在普通人家,怕是早就娶妻生子,甚至孩儿都能读书识字了也说不定......咳咳......可惜这寨子里都是糙汉子,没有谁是带着家室的,你便被这样耽误了......”
“师父,徒儿不愿成家,徒儿觉得现在挺好,只要师父在,徒儿就有家!”
“唉,娶妻生子才是正道......歪儿!”
“徒儿在!”张小歪望着伸向自己的那只手,失了往日霸道,带着隐隐颤抖,不禁一把握住,紧抿了唇。
“为师知你有自己的想法,心思也活络,但万事皆有缘法,切不可失了本心。闲时多回头看看,得到的是否比失去的更加珍贵,否则便是亏...咳咳...”
小幺慌忙帮着他抚胸口,哽咽劝道:“师父,您先歇息一下吧!”
张葆摆摆手,皱着眉头顿了顿,继续开口:“你很聪敏,定能明白师父的意思!”他又转头看向眼前哭得梨花带雨的小徒弟,爱怜的摩挲着她的头,低声道:“你一定要好好地,将来嫁个好人家,这样师父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说着说着,他略显沧桑的眼中也含了泪,对于这个唯一的女徒弟,他真心像待女儿一般疼爱着,最是不放心,也最是不舍。
“师父,您只是一时急得,哪里就到那样境地了,切不可乱说,不吉利!幺儿还要寻个好绣娘,好好学了绣工,将来给师父做衣裳绣荷包......把师父打扮成翩翩佳公子呢......呜呜......师父你别吓徒儿好不好啊......”她再也忍不住,终是泣不成声。
张葆含着泪,将她揽靠在怀里,低声安慰:“师父会在天上看着你们的!”
李澜儿默默的跟着流泪,心中虽不愿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但连日来的各种危机,已经渐渐让她产生了免疫力,如今只是不舍和心疼。“张叔,您服了解毒丹没有?催吐了没有?”
张葆缓缓抬头,看着与自己牵挂之人有着些许联系的姑娘,心中不觉悲从中来:最终还是没能见到那人最后一面啊!
“这病是陈年旧疾,早已到了药石无医的地步,吃再多药也是徒劳...咳咳......这段时日澜儿的蕙质兰心,为叔已经看到了,之前你提议的事情我仔细想了,也许真能改变寨中人的命运。”
“什么提议?”张小歪忍不住问道。
“澜儿说吧!”张葆顿觉一股血气上涌,怕再压不住吐出来,连忙示意她开口解释。
“是!”李澜儿点头,转头看向二当家:“我之前跟张叔提过寨子改革之事,长期靠劫掠不是正道,与人结怨不说,兄弟们也没有个稳定生活。毕竟对于刀尖上舔血的人来说,成家立业总是奢望之事。若是改变策略,将狼王寨改为工厂,经营商业,通过辛勤劳动挣得银钱,将来要想成家也并非难事。”
“经商?”这下不光张小歪瞪了眼,其他几位当家均是满脸惊愕。
“李姐姐,你的主意别说可不可行,就咱们寨子里那些兄弟,也没人懂得为商之道啊?再说商人重利,兄弟们都是目不识丁的直性子,既不会算账又不会与人谈价论市,经商还不得赔个底儿掉啊?”
“李姑娘,不是我说话不好听,以前你肯定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主儿,世间的谋生手段哪有那么容易,岂是你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能成事的?真是胡闹!”张小憨已经开始大声斥责了。
“李姑娘虽是好意,不过此事确不可行。江湖人就要行江湖事,与商人并非同路,不光是条件不允许,就是寨里的众多兄弟也断不会同意的!”张小歪摇摇头,果断否定。
等他们都说完,李澜儿这才道:“几位当家的顾虑我都能理解,不过我并不是要寨里的兄弟去开店做买卖,只是让大伙从抢夺变成用劳力换钱。至于经商是赔还是赚,我心中自有定论,断不会让大伙赔了就是,不过前提是要大伙付出劳动,遵守规矩。”
“这还不是一样,我们不是力工,凭什么任你差遣?”张小歪再次反驳,语气也有些不好。
“靠劳动换钱纯属你情我愿,并没有强迫之意,何况又有银钱可赚。说句不好听的,如今寨子的情况几位当家也看到了,损伤不可谓不惨重,全是因与人结怨所致,若是靠劳动赚钱自然不用担心这些!”
“哼,说得轻巧!那以前结的怨呢?你怎知人家就不会报复了?”
“报复也无妨,咱们寨子虽从劫掠改为从商,可兄弟们的功夫还在,偶尔自保应该没问题吧?更何况以后路子走开了,与咱们有往来的各种势力,甚至官府都有可能会回护一二,只结缘不结怨的方式,只会让狼王寨越走越远,兄弟们越过越好。将来若是日子富足了,山脚下便可安家,有娶妻生子的,还可夫妻二人一起挣银钱,总比现在孤家寡人一辈子好吧?”
“呵,狼王寨,狼王寨!狼性都没有了还算是狼王寨吗?”张小憨愤愤的吐槽。
“那就改了寨名!”张葆突然吼道,紧接着便是一连串咳嗽,瞪着双眼,努力抬起手臂,仿佛要指着他斥责几句,最终却不甘的闭了眼,瘫软下去。
“师父!”
“张叔!”
众人齐齐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