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当家,您可不能心软啊,咱们这么多兄弟,经历此事谁还能踏实干活儿呀?要是下山‘宰羊’受伤丧命也就罢了,如今在寨子里也要时刻担心出现危险,这若是死了岂不是忒窝囊了!”
小谷昏睡到将近晌午,勉强迷瞪起来,刚出屋就看到了院里的一片狼藉。揉着眼睛循声找来,听了半天,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
别人不知,他却清楚记得昨夜之事,三人一块儿喝酒,小南子栽进沤麻池,就是用脚丫子想也能猜出是谁搞的鬼了。之前他只知胡三儿为人爱钻营,喜好耍些小心机,惯常谋些私利,如今竟发现他连寨里的兄弟都敢暗算,不觉就背脊发凉起来。
这个慌他若不跟着编排下去,一旦事情败露,自己也难逃罪责。不得已之下才有了刚刚的一番话,也算是向胡三儿表明了态度。
小谷是寨里的新人,他说的话大伙一般都不会怀疑,毕竟新人胆子小,轻易不敢惹事。随着话落,有不少人也跟着点头儿附和,气的陪在李澜儿身边的张小幺猛地抽出了鞭子,“啪”的一声甩出去,小谷的头发就飞了一撮。
“哎!四当家,小的说的都是实情啊,您...您别恼呀!”小谷立即抱头蹲在了地上,吓的就差哆嗦了。
“四当家息怒,还请您以大局为重!”众人连呼出声。
“你们!”张小幺气的又要甩鞭子。
“小幺妹妹,不必介怀,二当家刚已承诺了约定,自会兑现,咱们无需多费唇舌!”李澜儿说着就要拉着她离开。
“都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这些毁了的物事看看还有哪些能用的,尽快修补好,免得耽误了李姑娘的营生!”二当家一脸正色,语气严肃,可这话听在李澜儿耳里总觉得有些别扭。
就在大当家吆和着众人与他回石场的档口,三当家提着个人影飞奔而至。见到目露惊异的众人,一把将那个瘦削人影推至人前。
“小南子?”离得最近的胡三儿立即开了口,声调儿都有些变了:“你怎么还活着?”
这下子小南子被拎了一路的郁气瞬间都被点燃,“怎么?胡哥这是盼着我早死呢啊?我说昨日咱们仨喝酒,为何我却在这沤麻池里醒来,原来是胡哥想拿我的命来当你谋求私利的垫脚石啊!”
一石激起千层浪,局面骤然翻转,之前胡三信誓旦旦的谎言不攻自破,一下子成了众矢之的。谋害兄弟,这罪过儿可谓是不小,狼王寨对于暗害自家兄弟的事情历来严苛,惩罚上除了重打五十大板之外还要戳瞎双眼,逐出寨门,连回来报复的机会都不给,几乎荣冠于所有罪责之上。
胡三儿此时可是吓坏了,他万万没想到小南子落到那池子里竟然能毫发无伤,这下就只有一条路可走了。
“冤枉,冤枉啊!我胡三儿自问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但对待寨里的兄弟可断不会下此狠手做出谋害性命的事情啊!昨夜我是与小谷和南子喝酒来着,可我屁股有伤不能多喝,早早就回了呀!不信……不信你问二赖,他与我的床相隔不远,昨晚我几时回去的他肯定知晓。”
他慌忙起身去扯人群里的一个秃头,那人脑瓜皮上疙疙瘩瘩很是丑陋,听到胡三所言,有些羞窘的道:“是!昨晚胡哥嫌我呼噜吵人,还打了我一巴掌,当时月亮刚好在戌时的位置。”
见他如自己所料,回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胡三儿立即又道:“你再说说那时候小谷是否回来了?”
“没有,小谷是将近天明才回到屋里的。当时正赶上我要上茅厕,与他走了个对脸儿,所以记得格外清晰!”
“哎,你这话什么意思?”小谷越听越不是味儿,立即质问起来。
二赖一脸茫然的看向他:“我说的句句属实,难道这也错了吗?”
“没错!看来此事与胡三儿、小谷子都脱不了干系,其他人继续干活去,你们几个留下!”张小憨眼见着胡三吃瘪,自然不愿放过,大手一挥下了命令。
“二当家,小的真的冤枉啊,来寨里这么多年,小的何曾害过兄弟们啊?二当家,你可一定要给小的做主啊!”胡三紧走几步,扑到二当家身前,仰着苦瓜似的脸祈求着,急得双眼泛了红。
“大师兄,胡三儿是老人了,即便有什么言语冲撞之处,总不至于对兄弟下手吧!”二当家脸上挤出一抹为难之色,近乎劝说的对大当家道。
“师弟的意思是这件事定是小谷所为吗?他一个半大孩子哪来的如此胆色?”大当家立即拧眉。
“小谷,我知你是为了帮我,想借此赶李姑娘离开,可你却用错了方法,怎么能害自家兄弟呢?我是与你抱怨过造纸的事不可行,没有以前的营生好,可那也就是发发牢骚而已,谁承想你这孩子如此实心眼儿,竟想了这样的馊主意出来。你..当哥的真是为你痛心啊……”胡三转头看向小谷,一脸悲悯之色,很有些怒其不争之感。
小谷闻言,简直要吓傻了,胡三这是破釜沉舟也要将此事安在自己头上了,那还罢了?他恨的咬牙切齿,语气骤然冷了起来:“胡三儿,你可真狠呀,原来喝酒是假,让我当替罪羊才是真!你这样做就不怕遭天谴吗?想必昨晚的酒也是被你动过手脚了吧?否则以我的酒量我怎会如此容易醉死过去!”
二当家刚要说话,三当家突然上手拦了他,怒气冲冲比划了一通,好像是在质问着什么。
“你为什么说谎?你明明见过小南子,也知道昨晚发生的事,为何还要为难于她......”李澜儿随着他不断翻飞的手势,缓缓念叨,心中的冷意渐渐凝结,原来二当家从头到尾都是知道实情的。心中寒凉之感倍增,她再没了将狼王寨改造成造纸厂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