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犹豫着是否进屋送茶的李澜儿,忽闻对方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言论,顿觉意外。俗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刚刚那管事的跋扈嘴脸还历历在目,如今陡然转变,她怎能轻易放过!
正在那等着对方应答的严管事忽见厅堂门口人影一闪,一个容貌俏丽略带着些英气的小姐走了进来。素白的手中稳稳托着一套茶具,轻移莲步,来到自己面前。
“您就是严管事吧?”李澜儿轻轻将茶碗放到严管事手边的小几上,微微一笑。
“这位是?”
“澜儿,你怎么过来了?”老夫人见她进来立时有些恼怒,脸也沉了下来。
严管事一惊,诧异地看向李澜儿:“原来这就是李姑娘啊,果然眉目娟秀,气质不凡!”
李嵘海见自家妹子一个姑娘家却被个下人如此观瞧品评,顿觉吃了大亏,耻辱无比。“澜儿,你一个女儿家到这里填什么乱,就算倒水斟茶也不该你来,赶紧回去!”
他的语气有些不好,实在是压不住心中憋闷,肚里的火气都直撞脑门儿了。
李澜儿不疾不徐的为屋里每个人都奉了茶,这才转身对着严管事道:“还请管事回禀严家姥爷夫人,就说我李澜儿感念严家长辈的一番好意,甘愿为严郎守一辈子寡,抱着严世良的灵位拜堂成亲!”
她这话一出,屋中众人皆惊,面面相觑,最终均将目光集中到了她一人身上。
“李姑娘,您这是何苦呢?我家二少爷……不值得您如此啊!”严管事一副感动莫名的样子,忍不住唏嘘起来。
老夫人欠点儿没气晕过去,手指死劲扒住椅子扶手才堪堪稳住身形。
李嵘海被噎的双眼圆瞪,恨不得冲上去猛抽这迷了心窍的丫头一巴掌。
苏秀嘴角抽了抽,不知是该笑还是做些别的反应了,怔愣在那里,直勾勾的盯着李澜儿的后背,背脊生寒。
跟个死人过一辈子,真不知她这小姑子是怎么想的!
“严管事的好意我心领了,还请您帮忙转达我的意思。嫁过去后我定会安分守己,替严郎好好侍奉长辈做好份内的事,只求百年之后能与严郎合葬一处,来世作对和美夫妻!”
李澜儿一边说一边用帕子揉着眼睛,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李老夫人见她仍在说,猛地起身,就要冲上去制止,却被醒过闷儿来的苏秀顺势搀扶住了。
“娘,咱们还是依着澜儿的意愿吧,您忘了之前她……”苏秀话说了一半儿,但李老夫人还是身体一僵,想起了自家女儿得知严世良身死那副打击太过一心追随的模样。
苏秀瞧她神色变换,立即凑到耳边小声道:“娘,澜儿的性子有多拗您又不是不知道,若依了她最起码人还在,若是逆了她,再引得她想不开……那可是防不胜防啊!”
老夫人狠厉的眼神瞬间扫过苏秀那张下巴尖尖的小脸儿,语气冷冽得道:“你想的可够周全的啊!”
“娘,我……我这也是为了大局着想……”苏秀脸色一白,嗫嚅着解释。
“哼!”李老夫人一甩袖子,挣脱她的搀扶,迈步走向李澜儿。“丫头,你脑子糊涂了吗?如此年轻就要守寡,但凡出了一点错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你!”
“娘,女儿心意已决,为了让您和哥哥嫂子放心,我到时候会带着丫鬟小厮过去,他们都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自能护得我周全!”李澜儿温婉一笑,说出的话却是字字铿锵。
严管事闻言立时一凛,身子僵了僵,挤出一抹不自然的笑:“李姑娘怎还认识江湖中人?”
“噢,严管事不知吗?”李澜儿故作惊讶,转瞬淡淡一笑:“您不知也不甚奇怪,毕竟这是私事,我结交过什么朋友,随侍的丫鬟小厮姓甚名谁,不可能都被外人知晓。
严管事只需记住一样,我会如约嫁进严家,好好为你家二少爷守一辈子也就是了!”
“这……这……”严管事抬着手,张了张嘴不知该怎么劝说了,正主儿执意如此,他若开口拒绝岂不是显得严家出尔反尔,不讲信义。更何况以这李小姐话里话外透露的意思,旁人还拦不住,非要嫁过去不可了。
这可怎么是好?
“你跟我回屋去!”李老夫人着实后悔自己带女儿过来了,若非如此,也许这亲事已经退了。
唉!都说知女莫若母,可她却猜不透自己女儿到底是什么心思,那寡妇有什么好当的?真不知那姓严的小子到底哪里好了,竟能得到自家女儿如此看中,不惜配上一生的幸福做代价。
李澜儿怎会轻易离开,她躲开母亲伸过来拉她的手,正色道:“严管事,我心意已决,再无更改,还请您如实转达给严家长辈!”
严管事僵着脸,为难起身:“李小姐真不再想想了?您还年轻……”
“严管事不必再说,道理我都懂,多谢了!”李澜儿微一蹲身,眼中满是诚挚和认真。
苏秀快步迎了上来,笑着推了一把李澜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