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李澜儿刷洗完碗筷,正在厨下帮李伯熬药,院子大门便被人敲响了。
李嵘海闻声跑去开门,不一会儿就隐隐传来几句:“我家老爷夫人实在不忍李小姐受此委屈,特将庚帖和嫁妆一并送了来,还望李公子将我们少爷的庚帖归还于我。至于之前送过来的聘礼,我们老爷说李小姐难得如此重情重义,就不收回了,希望小姐往后能嫁个好人家,这份聘礼就算我家老爷夫人的一份心意,为李小姐添妆了!”
李嵘海呆愣愣的接过当初算作嫁妆的那对儿羊脂玉镯,连带着放在上面的大红庚帖。对于严家人的话,他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苏秀早就在后院门里偷瞄着,一听说聘礼不用退了,连忙小跑儿进了后院正房。
“娘,娘......严家把澜儿的嫁妆和庚帖都送回来了,正在大门口等着拿严少爷的那份儿庚帖呢!”她连呼带喘的跑进屋,生怕对方反悔,恨不得自己进屋翻箱子找了。
陈氏正要躺下午睡,听到动静,立时坐了起来。顾不得训斥儿媳不懂礼数,伸手一指衣柜旁的箱子:“打开就看见了,赶紧送去,退了好,退了就好!”
苏秀奔过去,打开木箱,见到放在表面的庚帖拿了就走。“啪嗒”木箱盖子大力砸下来,吓的老妇人一哆嗦,刚想开口骂人,却发现苏氏早已奔出了二门。
等到李澜儿熬好药出了灶间,苏秀已经抱着嫁妆箱子和庚帖坐到老夫人屋中了。
李嵘海也是难掩脸上兴奋,一迭声的念着阿弥陀佛,老天有眼,没让他妹妹跳进火坑。
李老夫人看着眼前的东西眼中渐渐湿润,没想到真被李澜儿猜中了,严家火急火燎像是丢掉烫手山芋一般,就这样草草的退了亲。
眼前儿子媳妇还在喜笑颜开眉飞色舞的说着什么,她却恍如未闻一般,只定定的看着窗外端着药碗走向前院的那抹倩影:纤瘦却透着倔强......
亲自照顾着李伯喝下药,又仔细将药碗清洗干净,李澜儿这才回到正房东屋。
此时屋里格外热闹,尤其是李嵘海,兴奋得双眼放光,对严家老爷夫人好一通夸赞。
“哥,亲退了?”李澜儿缓步进屋,扫过几人神色,脸上平静如常。
“澜儿,你可不准钻牛角尖儿,这是好事!”李嵘海顿时一脸紧张的盯着她。
苏秀也笑着道:“澜儿妹子,这下你可算自由了,等过段时日让你哥好好打听打听,哪里有年岁相当的后生,定请个靠谱的媒婆好好为你......”
“嫂子,我的嫁妆和聘礼都在哪儿?”李澜儿打断她的絮叨,沉声道。
苏秀表情一滞,眼神闪了闪,讪笑着:“小姑,你问这个做什么?如今家里的账本归我管,自然都在我这儿!”她说着话,一把拉过李澜儿的手,亲热的摩挲着。
“你如今是未出嫁的姑娘家,万事都我有和你哥呢,以后什么也不用管,只管陪着娘,喜欢绣花就多与娘学学,若是觉得闷了就要你哥带着出去转转。女儿家也就松快这几年,你可得好好享受享受!”
李澜儿不为所动,仍旧木着脸,看向苏秀的眼光逐渐犀利:“嫂子不用顾左右而言他,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嫁妆聘礼等物自然要予我保管,就不劳嫂子费心了!”
“你......妹子,你怎能如此说话!我嫁进来这么久,管家向来是我分内之事,你何故半路抢了去。再说,女儿家终是要嫁人的,到时候再交接起来也麻烦不是?”苏秀表情有一瞬的扭曲,幸好反应还算机敏,立即掩了。
李澜儿淡淡一笑:“嫂子如今有了身孕,正是不宜操劳的时候,我怎好再把自己的事丢过去令你烦忧。咱家的日子过的一日不如一日,想来管家这事也不是嫂子所擅长的。倒不如将此事交与我,嫂子以后只管安心养胎,生个白白胖胖的小侄子出来才是正经!”
苏绣好悬没被她这番话给气晕过去,只得瞪着眼睛给李嵘海使眼色。
李嵘海一想那凑不齐的聘礼立即点头,转而端起了哥哥的架子。“澜儿啊,你嫂子说得对,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管什么账啊?将来嫁了人自有你管账的时候,不用急于这一时!”
李老夫人对此倒不甚较真儿,想着女儿学学管账倒也不是坏事,左右如今家业单薄,管好管坏也不会有多大损失。于是插言道:“海呀,你妹乐意学就让她试试,左右咱家账本儿简单,开销又不多,多学学没坏处!”
李嵘海有些为难的看了一眼苏秀,瞄到媳妇那刀子一般的眼神,只得又道:“娘,何苦换来换去呢?澜儿如今也不算小了,她的婚事定要抓紧些,何苦在这小小的账册上磋磨功夫!”
“哥,妹妹不是要抢嫂子的差事,只是想自己管着嫁妆,难道这也不行吗?还是说哥哥嫂子想背着我用嫁妆干些别的?”
“嘿!”李嵘海张了张嘴,一时想不出什么话来应对,干瞪着俩眼好一会儿,才道:“你这整日里都想的什么?平白让人听了寒心!”
“既然哥哥嫂子并不想用我的嫁妆做什么,那就归还于我吧,免得令人起疑,这点小事本就犯不着浪费精力纠结!”李澜儿坐在床沿儿对着母亲俏皮一笑,拨弄着手指,神色泰然的等着苏秀应答。